摘要:《性恶》中有四处“孟子曰”的引文,不见于《孟子》七篇,而属于出现在司马迁之后的《孟子外书》。由此可以说明《性恶》非荀子所作
关键词:荀子;《性恶》;《孟子外书》;《史记》
中图分类号:B.6
文献标识码:A
收稿日期:-09-10
作者简介:王泽春(—),男,山西祁县人,西南政法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哲学系教师,研究方向为先秦哲学。
近代以来,有些学者对《性恶》篇的真伪提出质疑。清末,朱阆仙、蔡元培首先对这个问题提出质疑,指出“性恶”说与《荀子》其他篇章对人性的看法不一致,认为《性恶》不是荀子的著作,是荀子弟子的著作。在这之后,海内外一些学者陆续从不同角度对此进行了论证。本文在前人基础上提出《性恶》非荀子所作的新证:《性恶》中四处“孟子曰”,不出自《孟子》七篇,而是属于在司马迁之后出现的《孟子外书》。
一
在提出新证之前,先简略梳理一下在朱阆仙、蔡元培之后,辨析《性恶》真伪的主要观点。
关于《性恶》非荀子所作的一些观点。刘念亲于年刊登于《晨报副刊》的《荀子人性的见解》主要从三个方面对此展开论述:一,除《性恶》外,《荀子》中论述“性”的一共有17条,“这十七条中,却性恶二字从不见到连贯起来用”;二,“《非十二子篇》荀子向异己的学说,痛施攻击,若是他曾斩截下了一个‘性恶’的断案,那子思的率性说,孟子的性善说,便是与他根本上不能两立的所在。他这篇非子思、孟轲下,还肯将此轻放过去么?”;三,荀子的弟子、再传弟子,包括董仲舒等人从来没有提到过荀子的“性恶”。日本学者金谷治认为“尽管《性恶》应该是《荀子》的代表作品,奇怪的是,《韩诗外传》并没有从《性恶》引用。再加上,荀子在《非十二子》并没有批评孟子性善主张”。周炽成近年来在专著及多篇论文中,从不同方面对这一问题进行了详细论证,认为刘向把“《性恶》夹在不很重要的《子道》和《法行》之间”,应该“认为它出自荀子后学之手”。上述三位学者都主要从文献角度对《性恶》不是荀子所作进行了比较充分的论证。
关于《性恶》为荀子所作的一些观点。刘念亲的文章发表后不久,胡睿对刘念亲的论证提出了反驳,但胡睿的论证基本没有可靠的文献为依据,很多反驳建立在“当”、“似乎”等论据、论证上。梁涛注意到《性恶》所引用的“孟子曰”不见于《孟子》七篇,并且与“孟子‘性善扩充论’有一定的差别”,由此他认为《性恶》中的“孟子曰”出自于《孟子外书》,《性恶》是针对《孟子外书》中的《性善》而发的。至于《孟子外书》的成书时间,他认为“若外书是编订于孟子第一、二代弟子之手的话,那么,荀子是完全有可能读得到的”。因此,尽管《性恶》中的“孟子曰”出自《孟子外书》,但仍然可能是荀子作。
本文在上述前人的辨析工作基础上,从考察《孟子外书》的编订时间入手,证明《性恶》非荀子所作。就现存文献来看,《史记》记载《孟子》七篇,跟现存篇数一致,《汉书·艺文志》记载《孟子》十一篇,所以,《孟子外书》应该是司马迁之后的作品,而《性恶》引用了《孟子外书》的内容,说明《性恶》最早出现于司马迁之后,不可能是荀子的作品。
二
《性恶》篇中有四处“孟子曰”:
孟子曰:“人之学者,其性善。”
孟子曰:“今人之性善,将皆失丧其性故也。”
孟子曰:“人之性善。”
今孟子曰:“人之性善。”
其中第三、四句引用的内容是一样的,所以,《性恶》共引用了三句“孟子曰”。这三句话都不见于现存的《孟子》七篇,并且也不见于其他秦汉典籍,这是一个值得注意的问题。梁涛认为这几句话出自《孟子外书》,“《性恶》乃针对《孟子》外书之《性善》篇而发”,但并没有予以进一步论证。古人引书,并不严格按照原文,只是举其大概;并且下文将提到,司马迁引用《孟子》、《荀子》、《战国策》的内容与原文并不完全契合,只是对其内容的概括总结。那么,如何证明《性恶》中引用的“孟子曰”不是对《孟子》七篇内容的总结,而是另有来源?在《孟子》七篇中除了“孟子道性善”(《滕文公上》)与“孟子曰‘人之性善’”思想一致,找不出与其他两处引文(“人之学者,其性善”;“今人之性善,将皆失丧其性,故恶也”。)思想相一致的内容,并且在其他先秦典籍中也没有找出与此思想相一致的内容。当然,由于《孟子外书》已经散佚,不能得知其内容,但运用排除法,《性恶》中的引文在其他秦汉典籍中既没有对应原文,也没有思想相近的内容,大体可以推断《性恶》中的引文出自《孟子外书》。并且,从《性恶》的命名来说,应该是针对《孟子外书》中的《性善》而发的,《性善》成书早于《性恶》。所以,大致可以断定,《性恶》中引用的“孟子曰”不是出自《孟子》七篇,而是另有来源,即《孟子外书》。
三
《性恶》中有出自《孟子外书》的引文,这就使《孟子外书》的编订时间对断定《性恶》的写作时间具有重要意义,所以有必要对《孟子外书》的编订时间进行考证。现存两汉文献记载《孟子》篇目的相关材料如下:
退而与万章之徒序《诗》、《书》,述仲尼之意,作《孟子》七篇。(《史记·孟子荀卿列传》)
《孟子》十一篇。名轲,邹人,子思弟子,有列传。(《汉书?艺文志》)
孟子作《性善》之篇,以为人性皆善,及其不善,物乱之也。(《论衡·本性》
退与万章之徒序《诗》、《书》,仲尼之意,作书中外十一篇。(《风俗通·穷通篇》)
又自撰其法度之言,著书七篇……又有《外书》四篇:《性善》、《辩文》、《说孝经》、《为政》。其文不能宏深,不与内篇相似,似非孟子本真,后世依放而托之者也。(《孟子题辞》)
可以发现,时间在前的《史记》记载《孟子》有七篇,时间在后的《汉书》、《风俗通》、《孟子题辞》记载《孟子》有十一篇。《汉书》只是记载《孟子》有十一篇,《风俗通》则进一步指出这十一篇有中、外之分,《孟子题辞》更进一步指出,《内书》七篇是孟子自己的著作,《外书》四篇不是孟子自己的著作,而是后人伪托的。当然,有学者根据《论衡》的记载,证明《性善》是孟子自著,这样的论证基本是不可靠的,东汉的王充如何知道《性善》为孟子自著?王充之前的文献并无相关记载。对于文本的考订,自然时间在先的《史记》更为可靠,即《孟子》只有七篇,司马迁没有看到所谓的《孟子外书》。
现在学界基本认为《孟子》原本只有七篇,“至《外书》四篇,史公未见,当然为后人伪托;今所传者,更伪中之伪者也。”清代周广业已经指出:
《孟子》在(汉)武帝时,七篇早入大内,故曰中,亦言内,犹今称中秘书为内府书也。其上太史及学官所肄,子长所见本,皆止七篇。至成帝时,陈农所求,刘向父子所校,续得民间本,增多四篇,以中秘所未有,故谓之外。中书多古文善本,外书容有增窜,是以赵、刘作注,俱以中书为定也。
郎擎宵从三个方面予以论述:“《汉书·艺文志》,《孟子》十一篇,并《外书》计之。刘歆《七略》,亦标出《外书》名目,但刘歆以素作伪书著,所言自不能信。况司马迁距孟子时代甚近,且并未述之,而沿至八九十年之久刘歆始道及之,自属非实。又查《七篇》已入大内,为何独遗四篇于民间?此一疑。七篇文气一致,而此四篇则反是,此二疑。秦焚《经书》,《孟子》尚列《子》部,既未遭焚,焉能将一书分为两书?此三疑。”上述的分析都是很有见地的,从多个方面证明《孟子外书》是可疑的。不过,笔者还有所补充。
有学者对司马迁的记载提出怀疑。一,司马迁记载“作《孟子》七篇”,并没有说《孟子》只有七篇。纯粹从逻辑的角度分析,这样的怀疑是可以成立的,但从写作习惯来说,司马迁写《孟子》七篇,就应该认为他看到的就是七篇。并且,从论证的角度来讲,任何的怀疑和论证都应该有证据,而不应该进行无谓的猜想和怀疑,即《孟子》七篇有司马迁的记载为据,但认为有七篇之外的著作,则出于猜想。二,有学者指出司马迁在《老子韩非列传》中记载“作《渔父》、《盗跖》、《胠篋》,以诋訿孔子之徒,以明老子之术。《畏累虚》、《亢桑子》之属,皆空语无事实。”而对于现在被认为反映庄子思想的内七篇没有提到,由此怀疑司马迁记载的准确性,并进而怀疑司马迁对《孟子》记载的可靠性。其实,上述学者对《庄子》的引述少了一句“故其著书十余万言,大抵率寓言也”,十余万言与现在通行本的字数是基本相符的,可以证明司马迁对《庄子》的记载是把当时所有认为属于庄子的著作全部计算在内;对《渔父》等篇的内容予以说明,不能由此认为司马迁只看到这些篇章。如果司马迁记述有一定原则的话,司马迁记载《孟子》七篇囊括了他当时看到的所有被认为与孟子有关的著作。
当然,还有学者提出怀疑,司马迁看到的书是否有遗漏。虽然,秦朝的禁书、焚书,以及秦末的战乱导致了部分书籍的遗失,但是在汉惠帝时期即“除挟书律”(《汉书·惠帝纪》),并且“大收篇籍,广开献书之路”(《汉书·艺文志》),特别是武帝时期,“建藏书之策,置写书之官,下及诸子传说,皆充秘府”(《汉书·艺文志》),对古籍进行了搜集整理工作。汉文帝时“《论语》、《孝经》、《孟子》、《尔雅》皆置博士”(赵岐《孟子题辞》),《孟子》具有如此重要的地位,当时的官方应该对《孟子》文本进行过搜集、整理。但直至汉武帝时期,司马迁《史记》记载《孟子》七篇,没有所谓的《外书》四篇。司马迁曾经整理官方保存的图书,“卒三岁而迁为太史令,䌷史记、石室金匮之书”(《史记·太史公自序》),并且在《孟子荀卿列传》中,司马迁明确讲到“余读孟子书”,这就基本可以排除司马迁因为没看到《外书》而没有记载的可能性。可以基本断定,在当时《外书》四篇还没有产生。
梁涛则认为《孟子外书》来源于孟子弟子,根据《孟子题辞》“逮至亡秦……孟子徒党尽矣”,推定“外书的下限应在坑儒事件(前年)之前,而上限应为孟子的第一、第二代弟子,也就是孟子卒后的20到40年间”,于是推断荀子是有可能读得到的。不过,对于《孟子外书》的编纂者为孟子弟子,梁涛的论证是不充分的。
其实,《孟子外书》的编订者不一定是孟子弟子。《孟子》十一篇分为内、外,始于刘向校书。至于为什么分为内、外,余嘉锡认为“其外篇大抵较为肤浅,或并疑为依托者也”。既然已经怀疑出于依托,为什么还要收录呢?余嘉锡总结刘向的编校原则是“与其过而废也,宁过而存之”。这一概括是准确的,可以在刘向的《晏子序录》中得到印证:
又有复重,文辞颇异,不敢遗失,复列以为一篇。又有颇不合经术,似非晏子言,疑后世辩士所为者,故亦不敢失,复以为一篇。
上述对《晏子》文本整理的说明,即使有部分内容“文辞颇异”,甚至“似非晏子言”,还是把这部分内容收入了《晏子》,只不过单独列篇。如果不否认刘向编校书籍有统一原则的话,《孟子》分为内、外的原因也就跟《晏子》一样,即虽然刘向把《外书》四篇编入《孟子》,但不代表刘向认为《外书》与《内书》作于相同的作者。《孟子》七篇被认为是孟子及其弟子的著作,那么在刘向看来,《外书》四篇非孟子及其弟子所作。东汉的赵岐就曾直接指出《孟子外书》“似非孟子本真,后世依放而托之者也”。
《孟子》内、外篇的命名原则截然不同,这一现象值得注意。现存《孟子》七篇的篇名分别为:《梁惠王》、《公孙丑》、《滕文公》、《离娄》、《万章》、《告子》、《尽心》,赵岐的《孟子题辞》提到的《外书》四篇的篇名分别为:《性善》、《辩文》、《说孝经》、《为政》。内七篇的命名规则都是摘取每篇首句话的前两三个字作为篇名,并且七篇中有六篇的篇名为人名;《外书》四篇现已散佚,不能看到原貌,但看其篇名,基本可以断定,这四篇的篇名应该是对内容的概括。在同一著作的不同篇章之间有不同的命名规则,并且不同的命名规则以内、外篇为依据,内篇以篇首的二三字为篇名,外篇以内容为依据来命名。显然,内、外篇之间存在着明显的区别,根据刘向校书原则,可以推测,内、外篇出自不同作者或者编撰者。
通过上述论证,基本可以认为:《孟子》内、外书属于不同的作者或者编撰者,《孟子外书》的成书时间应该晚于司马迁。
四
如果对上述结论作进一步辨析的话,那么就需要回答下列问题:《史记》中四段引用孟子的话,在现存的《孟子》七篇中没有完全相同的内容,是否可以认为这四段引文出自《孟子外书》,进而得出《孟子外书》先于《史记》的结论呢?笔者对这一判断持保留态度,虽然这四段引文在《孟子》七篇中没有完全相同的内容,但并不能由此证明引文内容来自于《孟子外书》,并进而证明《孟子外书》先于《史记》。《史记》中的四处引文如下:
孟轲谓齐王曰:“今伐燕,此文、武之时,不可失也。”(《史记?燕召公世家》)
孟子曰:“纣贵为天子,死曾不若匹夫。是纣先自绝于天下久矣,非死之日而天下去之。”(《史记?淮南衡山列传》)
梁惠王曰:“寡人不佞,兵三折于外,太子虏,上将死,国以空虚,以羞先君宗庙社稷,寡人甚丑之。叟不远千里,辱幸至弊邑之廷,将何以利吾国?”孟轲曰:“君不可言利若是。夫君欲利,则大夫欲利;大夫欲利,则庶人欲利。上下争利,国则危矣。为人君,仁义而已矣,何以利为?”(《史记?魏世家》)
梁惠王欲谋攻赵,孟轲称太王去邠。(《史记·孟子荀卿列传》)
虽然,上述这几句话在现存的《孟子》中没有完全一致的话,但是,这些话所表达的意思,却在《孟子》中有意思相近的表达,在其他先秦典籍中有相应内容。
《魏世家》中的引文,与《孟子·梁惠王上》中的两段话有关:
孟子见梁惠王。王曰:“叟!不远千里而来,亦将有以利吾国乎?”孟子对曰:“王!何必曰利?亦有仁义而已矣。王曰:‘何以利吾国?’大夫曰:‘何以利吾家?’士庶人曰:‘何以利吾身?’上下交争利则国危矣。万乘之家,弑其君者,必千乘之家;千乘之国,弑其君者,必百乘之家。万取千焉,千取百焉,不为不多矣。苟为后义而先利,不夺不厌。未有仁而遗其亲者也,未有义而后其君者也。王亦曰仁义而已矣,何必曰利?”(《梁惠王上》)
梁惠王曰:“晋国,天下莫强焉,叟之所知也。及寡人之身,东败于齐,长子死焉,西丧地于秦七百里,南辱于楚。寡人耻之,愿比死者一洒之,如之何则可?”(《梁惠王上》)
可以看出,《魏世家》中的引文是《梁惠王上》两段引文中部分内容的嫁接与概括。
《孟子荀卿列传》中的引文,出自于《孟子·梁惠王下》:
滕文公曰:“齐人将筑薛,吾甚恐,如之何则可?”
孟子对曰:“昔者大王居邠,狄人侵之,去之岐山之下居焉。……”(《梁惠王下》)
滕文公问曰:“滕,小国也;竭力以事大国,则不得免焉,如之何则可?”孟子对曰:“昔者大王居邠,狄人侵之。……去邠,踰梁山,邑于岐山之下居焉。……”(《梁惠王下》)
《孟子荀卿列传》中的这句话是对《梁惠王下》中两段文字的简单概括,只不过把滕文公误作梁惠王,这当然是出于笔误,大概是因为这两段文字都出于《梁惠王》吧。
《淮南衡山列传》中的引文在《孟子》七篇中没有相应的文字与思想,但是却与《荀子》中的两则材料有相似性:
桀、纣即厚有天下之埶,索为匹夫而不可得也,是无它故焉,四者并亡也。(《荀子·王霸》)
故汤之放桀也,非其逐之鸣条之时也;武王之诛纣也,非以甲子之朝而后胜之也,皆前行素修也,所谓仁义之兵也。今女不求之于本,而索之于末,此世之所以乱也。(《荀子·议兵》)
可以看出,《淮南衡山列传》中的引文基本是对《荀子》这两段文字略作修改的结果,只不过把荀子写作了孟子。
《燕召公世家》中的引文跟《孟子》是不同的,并且与《孟子》的思想也是矛盾、对立的。在《梁惠王下》中有两段话跟齐国攻打燕国有关:
齐人伐燕,胜之。宣王问曰:“或谓寡人勿取,或谓寡人取之。以万乘之国伐万乘之国,五旬而举之,力不至于此。不取,必有天殃。取之,何如?”
孟子对曰:“取之而燕民乐悦,则取之。古之人有行之者,武王是也。取之而燕民不悦,则勿取。古之人有行之者,文王是也。以万乘之国伐万乘之国,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岂有它载?避水火也。如水益深,如火益热,亦运而已矣。”(《梁惠王下》)
齐人伐燕,取之。诸侯将谋伐燕。宣王曰:“诸侯多谋伐寡人者,何以待之?”
孟子对曰:“臣闻七十里为政于天下者,汤是也。未闻以千里畏人者也。《书》曰:‘汤一征,自葛始。’天下信之,东面而征,西夷怨;南面而征,北狄怨,曰:‘希为后我?’民望之,若大旱之望云霓也。归市者不止,耕者不变,诛其君而吊其民,若时雨降。民大悦。《书》曰:‘徯我后,后来其苏。’今燕虐其民,王往而征之,民以为将拯己于水火之中也,箪食壶浆以迎王师。若杀其父兄,系累其子弟,毁其宗庙,迁其重器,如之何其可也?天下固畏齐之强也,今又倍地而不行仁政,是动天下之兵也。王速出令,反其旄倪,止其重器,谋于燕众,置君而后去之,则犹可及止也。”(《梁惠王下》)
《梁惠王下》的两段文字中,没有《燕召公世家》所引用的相关言论,并且从思想层面分析,两者相矛盾:《梁惠王下》孟子总体上对齐国讨伐燕国是持否定、消极态度的,而《燕召公世家》孟子则明确表示支持齐国讨伐燕国,由此可以看出《燕召公世家》中的文字显然与孟子的思想相矛盾。不过这句话也是有来源的,并非司马迁杜撰,这句话来自于《战国策·燕一》;并且《燕召公世家》中这句话的上下文与《燕策》中的内容基本一致,所以,可以说《燕召公世家》中的这段话基本根据《战国策》,特别是孟子的话,就是完全来自于《燕策》,而不是说司马迁看到了其他版本的《孟子》。
上文已经逐一对《史记》中所引用的,不见于《孟子》七篇的“孟子曰”、“孟轲曰”找到了来源。这四处引文会不会出自《孟子外书》呢?答案是否定的。因为在《史记·孟子荀卿列传》中写的很明确,《孟子》七篇;如果《史记》所引用的这四段话确实出自《孟子外书》,司马迁就绝对不会把篇目写作七篇,而会写为十一篇。所以,这反而更能证明上述的四段话,不是出自于《孟子外书》,《孟子外书》出现的时间不早于司马迁。
小结
上文已经从几个方面证明《孟子外书》出现的时间在司马迁之后,而《性恶》中有四处引用《孟子外书》的话,则证明《性恶》出现的时间至少在司马迁之后,《性恶》显然不是荀子的著作。
至于把汉代的《性恶》编入《荀子》的原因,除了“与其过而废也,宁过而存之”外,还有可能因为“古人著书,既不题撰人,又不自署书名。后之传录其书者,知其出于某家之学,则题为某氏某子,或某姓名。……传之既久,家法浸亡,依托之说,窜乱之文,相次掺入,刘向当诸子百家学术衰微之日,望文归类,岂能尽辨。此如宋人为唐人编诗文集,往往误收他人之作,势之所必至也。”当然,《荀子》的情况稍微复杂一些,因为在《孙卿书录》有“孙卿后孟子百余年,以为人性恶,故作《性恶》一篇”,这一条被许多学者引作刘向承认《性恶》为荀子所作的证据。刘念亲、周炽成通过严密的论证指出“这些话应该是后人所加,而不是刘向的《孙卿书录》所原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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