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子

专家专栏孙若风中国雅俗文化的对峙和解与

发布时间:2024/4/4 15:12:46   点击数:

孙若风:文学博士、高级记者,武汉大学博士生导师、中国人民大学文化产业研究院特聘研究员、文化旅游部科技教育司原司长,现任全国旅游标准化技术委员会主任、全国文体康旅装备联盟理事长、甘肃省委宣传部与兰州大学共建黄河国家文化公园研究院专家委员会副主任。

雅,本是鸟名。《说文·隹部》:“雅,楚鸟也。一名鸒,一名卑居,秦谓之雅。从隹,雅声。”段玉裁注云:“楚鸟,鸟属,其名楚鸟,非荆楚之楚也。”后来,由于“雅”字常借来表示雅正之义,并由引此又发展出多种意义,人们为“雅”这种鸟另外创造了一个字,这就是“鸦”。

“雅”又通“夏”。《荀子·荣辱》:“越人安越,楚人安楚,君子安雅。”王念孙《杂志》引王引之曰:“雅读为夏,夏谓中国也,故与楚、越对文。《儒效篇》:‘居楚而楚,居越而越,居夏而夏,是其证。”“雅”从鸟名转为雅正等义,很可能就是由“夏”义作为桥梁的,因为以中原地区为本位的人总是以“夏”为雅正,“君子安雅”就说明了这一点。

中国的第一部词典,也是早期的语言学专著,名字就是尔雅》。《释名·释典艺》解释道:“《尔雅》:尔,昵也,昵,近也;雅,义也,义,正也。五方之言不同,皆以近正为主也。”“尔雅”即“近正”,而“近正”实则为“近夏”,也就是接近中原地区的语言。清阮元《与郝兰皋户部论尔雅书》云:

古人字从音出,喉舌之间,音之所通者简,天下之大,音之所异者繁;《尔雅》者近正也,正者虞夏商周建都之地也,近正者,各国近于王都之正言也。[1]

阮元更明确地指出,《尔雅》之“近正”就是要使古今天下之异言靠近中原语言,而且是京都语言。

假托周公所作的《尔雅》挤身于至高无上的儒家“十三经”之列,成为“小学”的典范,语言学的楷模。以后又有《广雅》、《通雅》之类的语言学著作,虽是要扩大、贯通《尔雅》,但终究要仰依《尔雅》,这也是一种“依经立义”。《尔雅》以其经书的崇高地位和巨大影响力,为中国语言学确立了雅的目标,使雅成为语言学家为自己的语言研究定位的基点,即使是研究非“雅”的语言,如方言、俗语,也是以“雅”言作为正宗的参照系,雅才是最高的品位。

雅在语言学中地位的确立并不只是凭借《尔雅》这一本书,先秦儒家哲人的倡导,也起了重要作用。孔子对雅言的推广是不遗余力的:

子所雅言,《诗》、《书》、执礼,皆雅言。(《论语·述而》)

孔子在读《诗》、诵《书》以及执礼如仪时,都克服自己的方言,而用标准的官话—雅言。孔子的时代,诗与乐融合在一起,因此,孔子对雅乐、雅声的倡导,实际上包含有对雅言的提倡:

子曰:“恶紫之夺朱也,恶郑声之乱雅也。”(《论语·阳货》)

子曰:“吾自卫反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论语·

子罕》

可以说,孔子是第一位普及官话,即雅言的教育家。

荀子也推崇雅言,其《王制》云:

修宪命,审诗商,禁淫声,以时順修,使夷俗邪音不敢乱雅,大师之事也。

荀子把与中原雅声、雅言相对的夷俗之声斥为“淫声”、“邪者”,在当时并非孤立的看法。它使我们有理由推测,孔子所谓的“《诗三面》,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论语·为政》),其实说的是,《诗三百》虽有风、雅、颂的区别,但均已经过雅言、雅音的整理,并没有“夷俗邪者”的存在。正因为“无邪”指的是语言和乐声,无关乎内容,所以《诗三百》中郑卫的《桑间》《濮上》本是“淫声”,即所谓“郑声淫”,但由于雅声的清洗,就成为“无邪”的作品了

儒家先哲以如此强烈的情感召唤雅言,推动雅言,后代语言学家自然要把雅视为不二法门。

当然,《尔雅》以雅作为接近的目标,孔子、荀子以雅作为倡导对象,都是因为“雅”即“夏”,雅言是京都语言。所以,雅在语言学中地位的确立,最初原因还是因为它是官话。以京都,或以中原为本位的语言观直到后来都没有改变,明代乐韶凤、宋濂等奉勅撰《洪武正韵》,就自称“一切以中原雅音为主”。只不过随着历史的发展,雅的含义也丰富起来,对语言的要求逐渐转向多方面。

讲究品位的语言往往是文章语言,这样,雅成为文学的追求目标也是自然的事了。而且,应该说,语言的雅主要体现在文学的雅中。

被历代文人视为典范的《诗经》在中国文学史上的影响无论怎样高的估价都不过分,而《诗经》中“风、雅、颂”的“雅”对文学中雅的品位的确立也是功莫大焉,后来的“风雅”、“骚雅”等说法均出于它,其影响可见一斑。产生于京城及附近地区的大雅、小雅以其京城的语言、参政的意识、超拔的精神、高洁的风采,为后世文人提供了榜样,也为雅的品位提供了多元取向,文人们雅的趣味不管怎样变化,均能从大、小雅中寻找到根据。而且,《诗经》自身就有正雅、变雅,在“变”上作出了示范,这决定了雅的内涵的开放性,文人对“风、雅、颂”的“雅”作出多种解释,原因就在这里;雅作为文学的品位,在不同的作家那里有不同的侧重点,原因也在这里。不过,更应该看到,无论雅怎样被理解,无论雅的品位在哪个意义上被确立,都不能远离大、小雅的基本作风。这就是大、小雅对文学中雅的品位的作用。

雅的趣味不仅贯彻于写作过程中,也贯彻于欣赏过程中。当周王朝的太师整理各地民歌的时候,当孔子以雅言读《诗》诵《书》的时候,文学接受者对雅的追求就已经开始了。《礼记·乐记》提出欣赏者应有与大、小雅对应的趣味:

宽而静,柔而正者,宣歌颂;广大而静,疏达而信者,宣歌大雅;恭俭而好礼者,宣歌小雅;正直而静,廉而谦者,宣歌风。

如果说这里的大、小雅还只是诗类,并非诗的品位的话,刘勰在《文心雕龙·知音》中就涉及到后者了。他悲叹“俗鉴之迷者,深废浅售,此庄周所以笑《折扬》,宋玉所以伤《白雪》也”,并说:

洪钟万钧,夔旷所定;良书盈箧,妙鉴乃订。流郑淫人,无或失听,独有此律,不谬溪径。

欣赏者应有雅的耳朵,这样才不会迷失于郑卫淫声;应有雅的目力,才能将优秀作品鉴别出来。雅的作品只有通过雅的阅读才能实现其价值。

雅还是古代人格的品位,“雅士”是文人们企盼的桂冠,他们在琴、棋、书、画及其他活动中,无不着意追求着雅趣。但在这一切“雅举”中,语言之雅不仅是原初的,也是主要的。

雅对于语言和文学的要求是多方位的,比较突出的是以下几方面:

语 音 之 雅。关于《论语》中的“子所雅言”,《论语集解》引孔安国说:“雅言,正言也。”郑玄说:“读先王典法,必正言其音,然后义全。”刘宝楠在《论语正义》中指出,雅言即夏言,用的是周文王所在的京都——陕甘一带的语音。刘台拱也在《论语骈枝》中说:“夫子生长于鲁,不能不鲁语。惟诵《诗》读《书》执礼,必正言其音,所以重先王训典,谨末学之流失也。”各地方言与京都语言差异最明显的是语音,因此,语音之雅也最先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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