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小说《荀子》连载

刘志轩著

第一卷人之性恶

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荀子

第十章(第四节)秦军围困邯郸百姓水深火热学宫庆典荀子表胸怀

君王后宫里，君王后与梦杞对饮，大笑。

君王后：“梦杞先生，今日得罪你了！哈哈……”

梦杞苦笑。

优宁为梦杞斟酒，狠狠地说：“活该！”

君王后：“来干杯！”

梦杞与君王后干杯。

君王后再次大笑。

长平战场。赵国的营垒，士兵饥饿地横躺竖卧在壕堑里。有的人用剑刮下树皮，狠命地填入嘴中。有的人用无力的手拔掉身边的草，艰难地咀嚼。

秦兵呐喊着冲进赵军营垒。赵军士兵摇晃着饥饿的躯体倒下去。

一排排赵国士兵举手投降。

赵国被困在长平的四十五万大军因孤立无援，粮草断绝，被秦军连续围困四十六天，饥饿使他们完全失去了战斗的能力，全部做了秦军的俘虏。

夜晚，山谷里火把熊熊燃烧，饥饿疲惫的赵国士兵被秦军押解着在山道上列队缓缓行进。

山谷，黑幽幽不见谷底。

被押解的赵国士兵来到山谷边沿，冷不丁一个个被推倒在山谷中。最后一部分赵国士兵清醒过来，拼力反抗，被秦兵杀死，推入山谷。

公元前二百六十年九月，赵国四十五万将士，全部被秦军活埋。仅仅留下了二百四十名不满十六岁的少年。

秦兵高擎着大旗呐喊着潮水般冲下太行山麓。乘胜直取赵国都城邯郸，浩浩荡荡，排山倒海。将邯郸围困得水泄不通，一连持续三年，邯郸如同大海中一座风雨飘摇的孤岛，危在旦夕。

悲怆、愤懑的古琴声，飘荡在长空。

这琴音来自荀子的书斋。

荀子眼含着热泪，痛苦地弹琴，琴音烦躁而惆怅。突然，琴弦断了。荀子端起几案上的酒杯，愤然饮下。

荀夫人在一旁看着荀子的样子，摇头叹息：“咳！……”

幽兰跑进门来：“爹！娘！我听说，邯郸城内的百姓苦极了！秦军把邯郸城包围了三年，如今邯郸的百姓要吃没有吃，要喝没有喝，难过极了。没有办法，竟然把自己的孩子和别人家的孩子交换着吃掉！”

荀子热泪盈眶：“罪孽，罪孽呀！”

幽兰：“爹！都怨那个君王后，她说什么也不援助赵国，要是听你的话，援助了赵国，赵国的百姓还能遭这么大的难吗？”

荀夫人淌着热泪：“咳！……”

幽兰：“娘！你别哭，你别哭呀！……”

幽兰在劝说母亲的同时，自己也忍不住哭泣：“娘！我知道，你是挂念邯郸城里的哥哥……。爹！我大哥在邯郸有消息吗？”

荀子摇头叹息：“……”

荀夫人：“你爹往邯郸写了好几封书信，一封回信也没有。”

幽兰：“那可就糟了。娘，如果我哥哥能逃出邯郸就好了。要不哥哥他们吃什么？邯郸城里死了那么多的人，他们如今还活着吗？”

荀夫人：“谁知道呢？”

幽兰：“爹！假如我和我娘这时候还在邯郸，还不知道什么样呢！”

荀子悲伤顿足：“邯郸悲惨之状，莫说是人，恐怕连祖先的坟茔也不得安宁呀！……”拿起酒杯又吞下一杯苦酒。

幽兰关心地：“爹！……”

荀夫人：“说也是呀，若不是我们娘俩来到这里，如今怕也要变成饿死鬼了！”

荀子又喝下一杯酒。

荀夫人：“你不会饮酒，不要再喝了！”

荀子：“长平的四十五万将士死了，邯郸的数十万百姓啼饥号寒，他们都是生命呀！生命呀！……”

幽兰：“爹！我们能去找一找我哥哥他们吗？”

荀夫人：“是呀！你不能去，请一个人去，行不行？”

荀子：“如此战乱的时候，莫说无人敢去，即便有人要去，我也不能让他去。”

荀夫人：“说也是呀！”

荀夫人躺在卧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荀子关心地：“夫人！你怎么啦？”

荀夫人：“睡不着呀！”

荀子：“为儿子是吗？”

荀夫人：“我总做梦，一会儿梦见儿子、孙子饿得皮包着骨头，可怜得很。一会儿梦见儿子把孙子给了人，让别人家吃了。一会儿又梦见儿子在邯郸的城墙上守城，被秦军杀了，血流了我一身。”

“咳，无奈，无奈呀！赵国如今有多少和你一样的母亲？”荀子劝解地：“远隔千里，想这些只能给你带来苦痛，睡吧，已经过了三更时分。”

荀夫人：“我心里知道想他没有用，可是不由自己呀！”

荀子：“睡吧！你已经年过半百，莫要给自己增加苦痛了。”

荀子扶夫人躺下。

后胜向君王后禀报：“姑母！稷下学宫的一百零五年庆典就要到了，让谁来主祭呢？”

君王后冷冷地：“荀况。”

后胜：“怎么还让他？”

君王后：“你们都不让赶他走，他如今还是学宫的祭酒。”

幽兰走进荀子书斋：“爹！邯郸有信来啦！”

荀子高兴地：“啊，我看看！”

幽兰：“给你。”

荀子仔细观看书信。

荀夫人进门来：“邯郸有信来了？”

幽兰：“我爹正看着呢！”

荀夫人：“是你哥哥写来的吗？”

幽兰：“不是。是一个亲戚写来的。”

荀夫人问荀子：“信上怎么说？”

荀子悲伤落泪：“咳！……荀氏宗祠在战火中焚毁，爹娘的坟茔已经化为平地。许多族人在秦国军队围困邯郸中饿死。……”

荀夫人急切地：“儿子，儿子怎么啦？”

荀子：“儿子如今不知去向……”

荀夫人哭泣：“啊？……”

荀子悲怆地：“惨呀！……”

幽兰伤心地：“爹！娘！你们不要太伤心。……”

荀子：“咳！罪孽，罪孽呀！……”

荀夫人放声哭泣：“儿呀！你到哪儿去了呀？”她忽然止住哭泣，站起身来。

幽兰：“娘！你要做什么？”

荀夫人：“我回邯郸。”

幽兰：“你回邯郸做什么？”

荀夫人：“我找你哥他们去！”

幽兰着急地：“娘！你这不是给我爹添乱吗？”双手拉住母亲。

荀夫人不可抑制地怒吼：“你放开我，叫我走！你叫我走！”

幽兰：“娘！你怎么走？”

荀夫人：“我谁也不用你们，自己一步一步走。我一定得找到你哥哥。”

幽兰：“娘！你一个人到不了邯郸，即便你到了邯郸，你能找得着吗？你一走岂不是让我爹更焦心吗？”

荀夫人放声大哭：“儿呀！你让娘好焦心呀！”

幽兰：“娘！你不要再哭了。你哭，我爹会更伤心！”

荀夫人：“我一天天吃不下饭，睡不好觉，担心的就是你哥哥一家人呀！”

幽兰：“他如今不知道去向，你担心也没有用。再说，这也许不是件坏事，而是件好事。”

荀夫人：“胡说，这怎么会是好事？”

幽兰：“你想呀！哥哥假如在邯郸，邯郸被秦国军队包围了三年。满城的人，战死的战死，饿死的饿死。我哥哥他能活得了吗？如今他不在邯郸，也许是他逃出去得到了活命，这岂不是好事吗？”

“嗯，你说的有道理。”荀夫人擦了擦眼泪，向荀子：“夫君，你也不要太难过。兰儿说得对。他哥哥不知道去向，也许是件好事。他若是真的逃出邯郸，那要比在邯郸饿死的好。老人的坟茔毁了，等我们回去再修，啊？”

幽兰：“爹，我娘说得对！哥哥失去踪影，伤心也没有用。要恨，就恨那个君王后，都是她的心眼太坏！”

荀子默然而立，许久没有说话，难忍的痛苦使他留下了两行热泪。

清晨，学宫钟楼上的钟声响亮。

稷下学宫一百零五年庆典。鼓、钟、磬等打击乐和竽、笙、箫、管等吹秦乐奏出庄肃的旋律，如同悲鸣。

仪仗整齐地列于祭坛四周。

齐王建、田单、管盖、后胜等朝臣，与梦杞等稷下先生和学子们肃立于祭坛的下面。

傧相高喊：“稷下学宫一百零五年庆典，祭酒荀况主祭！”

荀子在傧相的带领下，庄肃地缓步从稷下先生和学子面前走过。

梦杞心怀叵测地看着荀子从他面前走过。

荀子迈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登上高高的祭坛，傧相将酒尊送到荀子手中。

傧相高喊：“第一尊酒，祭天地！”

荀子双膝跪地，将酒杯举过头顶，洒在地下，而后起身。

傧相为荀子斟酒，呼喊:“第二尊，祭先师！”

荀子双膝跪地，将酒杯举起，复洒在地下而后起身。

傧相为荀子再次斟酒，呼喊：“第三尊，祝列为先生、学子，学业有成，身体安康！”

荀子双膝跪地，将酒杯举过头顶，突然悲呛地大声疾呼，如同呐喊：“苍天目明，无私公正，惩罚强权，天下心声！”

齐王建、田单、管盖、后胜等朝臣与梦杞等稷下先生和学子一同惊愕。

荀子颓然疲累地回到家来，在门外下车。

幽兰出门迎接：“爹！累了吧？”

荀子走进书斋，依然满脸悲呛。

荀夫人：“咳，你也管不了，不要总想那些事了。”

荀子：“诸侯并立，你争我夺，争则必乱，乱则必穷。天下需要圣主明君！圣主在哪里？明君又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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