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荀子 >> 荀子作者 >> 陈修亮卢文弨校勘学思想与方法
卢文弨(—),清乾嘉时期著名校勘学家,初名嗣宗,后更名文弨,字绍弓,一作召弓,号矶渔,又号檠斋,其堂号曰抱经堂,人称抱经先生。生于清康熙五十六年()。乾隆三年()举顺天乡试。七年考授内阁中书。十七年,卢文弨以一甲第三名高中进士,授翰林院编修。其壬申廷对策得到主考官的赞赏,亦受到皇帝的重视。十九年散馆,丁母忧,归居杭州。二十一年入都。二十二年充会试同考官,命尚书房行走。二十三年署日讲起居注官,升左春坊左中允,翰林院侍读。二十九年升学士。三十年充广东乡试主考官。三十一年充会试同考官,提学湖南。三十三年以学政言事不当,降调还都。三十四年,卢文弨以继母年高而辞官养亲。此后的二十余年间,历主各书院讲席,为江南培养了大批人才。《清史稿》有云:“文弨历主江、浙各书院讲席,以经术导士,江、浙士子多信从之,学术为之一变。”
清代是校勘学发展的鼎盛时期,特别是乾嘉时代校勘蔚然成风,其间名家辈出,硕果累累。卢文弨作为其中的佼佼者当之无愧,他一生几乎都在从事校勘工作,其丰富的校勘学思想,精核的校勘学方法,己包含在多年的校勘实践中,下面就其校勘学思想与所用的方法略作论述:
一、丰富的校勘学思想
(一)分析致误规律,提高校勘质量
卢文弨注意细致分析古籍致误的原因,并分为几个方面。
首先是在钞刻过程中产生讹误。书籍历经传钞、刊刻,错误在所难免,就是人们普遍重视的宋本也不例外。卢文弨对此有精辟见解,云:“且今之所贵于宋本者,谓屡经写则必不逮前时也。然书之失真,亦每由于宋人。宋人每好逞臆见而改旧文。”
其次,是后人无据妄改产生讹误。妄改不留原文,无端増加古籍的讹误,非但不能保持古籍原貌,简直是对古籍的毁灭与破坏,卢文弨对此作出分析并严加痛斥。云:“书中有‘以启干阙’语,‘干阙’犹求官也,商刻乃改‘干阙’为‘千册’。古书之流传者,往往为不学之人所窜改,其可笑多类此。”明毛氏汲古阁刻本,以精校著称,多为后世所重,但不乏有无据妄改之例。卢文弨云:“其《书参则契后》末署‘空同道士邹訢’六字,此朱子自寓其姓名也。邹本邾也,訢当昕之伪,或以訢有喜义,古音本与熹通,此亦放魏伯阳篇题而为之。而毛氏不察,妄増一‘归’字于‘空间道士’之上,误矣。其《跋周益公杨诚斋送甘叔怀诗文卷》一篇竟是禅门上堂参喝语,朱子断不为是。必妄人窜改无疑也。”再次,撰者失于考证产生讹误。如他校马端临《文献通考·经籍考》时,在二七“《云南志》十卷”后云:“即前卷之《蛮书》,当并归一处。”马端临撰《文献通考·经籍考》多引晁公武《郡斋读书志》及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但卢氏注意到晁、陈所言此书著者、内容、年代都基本相同,当为一书二名。马氏失于考证,把《云南志》、《蛮书》定为二书。卢文弨分析其原因云:“采诸史志传及宋朝馆阁书录并诸家序跋,而于晁公武《读书志》、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两书,几乎备载无遗,此两家亦不能尽同。”可见,马端临所引材料之多,而又失于考证,错误就在所难免。
(二)遵循校书之旨,恢复古书原貌
校勘的目的是正本清原,恢复古籍的原貌。早在北齐时,颜之推就提出:“读天下书未遍,不得妄下雌黄。宋代方崧卿校《韩愈集》时己开始用一些符号标识其书的讹、脱、衍、倒等错误,但这些仅仅是他校书的手段而己,并不是在有意识的保持古籍的原貌。而卢文弨则不同,他是有意而为之。他说:“宋以前所増窜者,疑亦不少,此则不敢去,恐其舐糠及米也。舍宋本而从别本者,著之;意有疑者,亦著之。若专辄而改旧所传,则吾岂敢。”这种言论,充分表现出卢文弨在校勘要保持古书原貌方面所作出的不懈努力。在这种思想的指导下,于乾隆五十二年集38种古籍校勘成果而刊刻《群书拾补》。清人黄廷鉴对卢文弨校书而存其旧给予高度评价:“国朝文教蔚兴,名儒辈出,皆知讲求实学,宋、元古籍,宝护惟谨,近抱经、经训两家,校刊诸书,皆称善本,实一洗明代庸妄之习,然多据他书以考订一是,未合唐、宋以前先儒谨守之法。所善者在注存旧本,不没其真。犹循朱子考异之例,俾使学者考其得失,则是寓改于校,而非专一于改也。”
(三)强调多闻阙疑,反对不知妄改
孔子《论语·为政》云:“多闻阙疑,慎言其余,则寡尤。”汉代经学大师郑玄解经正是遵循了圣人的教诲,将自己难以确切解释的经义存疑。卢文弨则把它作为一种模式引入校勘领域,并对之进行了创造性的发挥,云:“今取他书互证之,其灼然断在不疑者,则就改本文,而注其所讹者于下,使后来者有所考。若疑者,两通者,但注其下而己。”“虽然屡经校勘,仍有一二脱误不能强补者,如阙之,然己大异乎旧所传钞本矣。”“多闻阙疑”的校勘态度表现在校勘实践上就是谨慎仔细,不放过任何讹误而又不妄下任何结论,卢文弨一生为此始终不渝地在努力着。所以著名文献学家张舜徽说:“朱熹在校书方面所做功夫的精到处,只有清人能知之,也只有清人能仿效之。清代校勘名家卢文弨、顾广圻都继承了这种谨慎仔细的精神。”
(四)探求著书义例,考察旧刻格式
清人朱一新说:“不通其书之体例,不能读其书,此即大义之所存,昔人所谓义例也。校勘字句,虽亦要事,尚在其后,此其大纲。校勘其细目,不通此则愈校愈误。”清人校书对审书义例都非常重视,如钱大昕《廿二史考异》就多用“义例”进行校勘,卢文弨对此应用的更是得心应手。如段玉裁云:“公治经有不可磨之论,其言曰:‘唐人之为义疏也,本单行,不与经注合。单行经注,唐以后尚多善本。自宋后附疏于经注,而所附之经注,非必孔、贾诸人所据之本也,则两相组鍩矣。南宋后又附《经典释文》于注疏间,而陆氏所据之经注,又非孔、贾诸人所据也,则组鍩更多矣。浅人必比而同之,则彼此互改,多失其真,有改之不尽以滋其组鍩者,故注疏释文合刻似便而非古法也。’其读书特识类如此。对于古书体例,卢文弨在《钟山札记》、《龙城札记》中亦多有论述,如对《史记》、《汉书》书前目录就有比较独特的见解:“《史记》、《汉书》,书前之有目录,自有版本以来即有之,为便于检阅耳。然于二史之本旨,所失多矣。夫《太史公自序》,即《史记》之目录也;班固之《叙传》,即《汉书》之目录也。乃后人以其艰于寻求,而复为之条列以系于首。后人又误认书前之目录,即以为作者所自定,致有据之妄訾警本书者。”另如《钟山札记》中的《三礼目录》、《大题小题》等都是卢文弨在多年校勘实践中得到的宝贵经验,至今仍受到学者们的普遍重视。卢文弨不但重视审书义例,并力求使人了解古书刊刻的原貌。如《群书拾补》在《周易注疏》后附《周易》旧式,并有案语云:“日本国所注《考文》,兼载《周易》,今附于后,使复古者有所考焉。”在《礼记注疏》下云:“《礼记》旧本《正义》,释经之中间以释注,其释注即所以释经也,不比《周易正义》全释经文之后,方始释注。今本乃从《周易》之例,尽改旧式,以致释经之中有大段不接续处,失作书之本意,令读者亦不清爽,此纷更之失也。今之所补,一依宋本旧式,日本国《七经孟子考文》所载亦皆符合。”
(五)重视古籍旧本,而又决不盲从
卢文弨在校勘过程中非常重视旧刻、善本,其在《文集》中对此多有论述:“大凡昔人援引古书,不尽如本文。故校正群籍,自当先从相传旧本为定。”‘会于夷仪之岁’一段,宋本尚在襄五卷之首,二十六年之前,杜注云:‘传为后年修成起本,当继前年之末。而特跳此者,传写失之。’近本竟改置前年之末矣。宋本之可贵,盖不止一端也。”《群书拾补》多据古本、宋本、善本精校而成,更能充分表现出卢文弨对古刻旧本、善本的重视。如《尚书注疏》下云:“宋本分二十卷,未有《正义》以前,古本分十三卷,《释文》卷数虽同,而亦不尽合。余谓《孔氏传》当依古本单行,至此经《释文》己非陆氏之旧,然亦不可与《正义》相合,当别为一书。今所校者,一据宋本《正义》为主,而古本、《释文》本分卷之式并详著焉。书内文字是者大书,凡毛本讹字及小有异同,注其下以备参考。”其它如《进资治通鉴表》“今以宋本补”,《新唐书纠谬》“据宋补正”,《新序》据陆贻典校宋本与他本参校,《说苑》据孙志祖精校本参校宋本、元坊本、明程荣本,《韦苏州集》“以宋本补其阙遗”、《白氏文集》得海虞葛氏影钞宋本。但卢文弨重视古刻旧本的同时,又决不盲从。因为他认识到:“宋本自胜近世所行本,然亦多错误。”“乌程严文学(元照)闻杭州汪氏新得书,犹是宋刻……余时为《仪礼注疏详校》,取以覆对,其讹舛处与近世本大略相似。”
(六)集中众人校书,汇合众家之说
校勘古籍是一项非常复杂而艰苦的工作,靠个人精力往往力不从心,卢文弨对此深有感触,所以他多次与志同道合者通力合校群书与刻书。如刊刻《群书拾补》时参与审定善本者有王鸣盛,赵曦明、段玉裁、毕沅、翁方纲、钱大昕、王念孙、洪亮吉、孙星衍等51人。校《经典释文》时,参校者有钱大昕、毕沅、段玉裁等36人,参与《白虎通》的校勘工作的也有11人。当遇到疑难时,往往不辞劳苦,或反复与友人讨论,或请教于专家。从《抱经堂文集》所载众多序跋书信中,我们不难发现卢氏注意发挥集体聪明才智的良苦用心。他充分认识到:“盖说经之道,贵于择善而从,不可专家自囿。”我们今天校读古书,也应采纳卢文弨“集中众人校书,汇合众家之说”的作法。
二、精核的校勘学方法
卢文弨在校勘上的卓越成就,与他多年校勘实践中所运用方法密不可分,可归纳为如下几种:
(一)广罗众本,再三对校
书籍历经刊刻,谬误不免,所以校书时必定广罗众本进行对校,才能提高校勘质量。
清代校勘学家多用版本对校的方法取得丰硕成果,卢文弨作为其中的佼佼者,运用对校可谓得心应手,每校一书,必广罗众本,经再三比勘,积数年之功,方下雌黄。校《春秋繁露》时,以《汉魏丛书》本为工作底本,于乾隆四十一年以聚珍本初校,四十二年再校,四十九年以明嘉靖刻本三校,历九年之后,于乾隆五十年刊入《抱经堂丛书》,成为当时通行的最善之本。校《韩非子》时,他先选用通行本中最好的赵用贤本为工作底本,乾隆二十一年以明凌瀛初本初校,四十一年以冯己苍校张鼎文本再校,四十八年以《道藏》本三校,五十三年以明黄策大字本四校,才将校勘记刊入《群书拾补》内。他校贾谊的《新书》用了宋本、明弘治沈颉刻本、程荣本、何允中本,从初校到刊刻历经二十八年之久。正因为卢文弨校勘所据版本之多,历年之久,才使他能更好地比较异同而还古书的本来面目,这与他还古书原貌的校勘学思想是一脉相承的。
(二)重视他校,广征博引
善于广征博引,扩大参校范围,才能提高校书的质量。在征引中,他既利用正经、正史、诸子,又利用类书、古注、他书引文为其校勘服务。
校《新序》时,运用本书各种版本进行对校外,还引用了《大戴礼记》、《史记》、《韩诗外传》、《荀子》、《吕氏春秋》、《太平御览》、《北堂书钞》等书,《文选李善注》、《后汉书章怀注》、《荀子杨倞注》等古注,校出大量讹脱衍倒。这样的广征博引,无疑提高了其校勘的准确性。如校《新序·卷第一·杂事》“楚共王有疾”条引《吕氏春秋》、《说苑》,云:“《吕氏春秋+长见篇》、《说苑+君道篇》倶作‘文王’,是也。”校《新序》卷第七“致使于晋顾”条下校语云:“李善注《谢灵运庐陵王墓下诗》及《重答秣陵刘沼书》,引皆作‘顾’,俗作‘故’,讹。”
被梁启超称为咸、同之前最善之本的《荀子》,更是卢氏运用他校,广征博引的典型例证。所称引的经部书有《诗经》、《周礼》、《仪礼》、《礼记》、《左传》等,小学书有《尔雅》、《方言》、宋本《说文》、《广韵》、《玉篇》等,史部书有《史记》、《汉书》、《国语》等,子部书有《老子》、《庄子》、《韩非子》、《墨子》、《吕氏春秋》、《白虎通》等,古注有《文选李善注》、《荀子杨倞注》等。
(三)寻求义例,以资校勘
“探求著书义例,考察旧刻格式”为卢文弨校勘学方法之一。
首先注意考察正文与注文的关系以校勘。如校《礼记注疏》时,在《礼记·礼器注疏校正》“礼也至知礼”条下校语云:“正义之例,经与注依次解之。此条前当解注,今脱在后,当移‘注鬼神至德也至德顺于鬼神也’一条在此上。”基于对正义经与注依次解之之例的认识,就乙正了“注鬼神至顺德也”一条被移到“礼也至知礼”条后面的不当。其次,善于根据古人著书的用语习惯进行校勘。《仪礼.聘礼》注有“嫌摈者一一授之。”监、杭本以“一一”为“二”,卢文弨认为:“一一”当为“一二”,因为这更符合古人著书的用语习惯。诸本作“一一”者,乃浅人据后世用语习惯妄改。再次,从著者立场上,考察文义是否畅达,合理。《晋书·礼志》有“礼,春分祀朝日于东;秋分祀夕月于西。”卢文弨认为:“朝、夕”既是礼,何必更赘“祀”字,因而判定二“祀”字皆为衍文。
(四)运用小学,判定是非
卢文弨《重校方言》是一部据小学校书的代表作,其中所举戴震《方言疏证》误校之例,可见其运用小学知识校书的精其。如《方言》卷六:“其、其,取也。自关而东曰其;自关而西曰其,或曰狙。注:狙,伺也。”条下卢文弨校语曰:“俗本正文误作‘狚’并脱注,今据宋本补正。戴本因卷十‘担,取也。’‘担’下注‘祖黎’二字,遂移改此文。不知狙,伺而取,与其取义正合。不当以彼易此,今不从。”无独有偶,清钱绎亦不同意戴氏的此种说法,云:“‘狙’,俗本误作‘狚’,并脱注文。《永乐大典》本又误作‘但’注同。卢氏据宋本订正。戴氏改正文作‘担’又改注‘狙,伺也’三字为‘音祖黎’。则与卷十内重出,非也。”同卷:“阎苫,开也。东齐开户谓之阎苫;楚谓之闓。注:亦开字也。”戴震于此条下案语云:“《广雅》‘阎苦,开也’本此。今《方言》各本‘苦’讹作‘苫’若‘苫’字,不应郭璞、曹宪皆不注其音。‘苦’‘开’亦一声之转,据《广雅》订正。”而卢文弨在该条下校语云:“各本皆作苫。宋本下一字作苫。案:《广雅》作苦,苦之训开,他书未见。窃疑当作苫字。苫盖虽皆所以覆屋,而盖亦可以为户扇,见《荀子·宥坐篇》‘九盖皆继’杨倞注。又案:《说文》‘盖,苫也。’《周礼·夏官·圉师》‘茨墙则翦阖’,康成注:‘阖,苫也。’然则苫与盖、阖义皆同,而转为开字,此亦然也。”从而订正了戴震《方言疏证》改‘苫’为‘苦’的错误。钱绎《方言笺疏》此条下亦云:“《广雅》:‘阎苫,开也。’‘苫’,各本皆作‘苦’。影宋钞本、黄甫本作‘苫’。戴氏据误本《广雅》改‘苫’作‘苦’,非是。”又《方言》卷十一:“蝇,东齐谓之芈。”戴震《方言疏证》改‘芈’作‘羊’,并云:“‘蝇’、‘羊’一声之转。‘羊’可呼‘蝇’;‘蝇’亦可呼为‘羊’。方音即异,遂成两名,书中皆此类。注以为不宜别立名,非也。”卢文弨亦纠正了戴氏的错误说法,云:“蝇似黾,其声盖与‘闵’相近,楚姓之芈其声亦相近,故注以‘此类皆不宜别立名’是也。今若作牛羊之羊,虽与蝇亦一声之转,而究不若蝇芈之转之尤切。况蝇,微虫也,羊,家畜也,皆有定名矣。而云蝇亦可呼羊,羊亦可呼蝇,不乱名乎?而反讥郭氏何也?”《钟山札记·卷二·麤粗》条细致论证了“麤”、“粗”二字的区别,先引《说文》:“麤,行超远也,仓胡切。粗,疏也,徂故切。”指出二字本义和音读之不同。接着举出《春秋繁露·俞予篇》“始于麤粗,终于精微。”《论衡·正说篇》“略正题目麤粗之说,以照篇中微妙之文。”《经典释文》于《庄子·则阳篇》引司马云:“卤莽,犹麤粗也。”等例证,说明二字应用上的差别。用有的校者不懂二字差别,妄改“麤”为“粗”致文理不通的实例,说明二字不可混用。
(五)以名物、史实、典制为校勘依据
卢文弨对古代名物、典制、史实等非常其悉,并善于运用这些知识进行校勘。如校《盐铁论》时就运用了大量人物故实进行理校的例子:“《力耕篇》‘故乃贾之富’,《大典》作‘故乃萬贾之富’,余疑‘萬’当作‘萭’,即《汉书·王尊传》中所云‘长安宿豪大猾市贾萬、西市萬章’者也。又《刺复篇》云:‘今当世在位者,即无燕昭之下士,《鹿鸣》之乐贤,而行藏文、子椒之意’,《大典》‘子椒’作‘子叔’,岂即《孟子》中‘子叔疑’其人欤?朱子之解,自当有本。至《散不足篇》有云‘其篇篇篇’,《大典》亦同,字无所考,余疑‘其篇’当作‘篇篇’,篇,白土也。篇,古之善涂塈者,亦作獿字。《大戴礼·武王践阼篇》有云:‘獿以泥之’,俗间本讹作‘擾阻’二字,知此作‘篇’亦以形近致讹耳。至于人之名字或有异同,古书皆然,故不必划一。”又如《群书拾补·续汉书礼仪志》:“《周礼》‘展牲’,干宝曰:‘若今夕牲。’文弨案,此乃郑康成注《周礼》之言,曰‘今’,正指汉时,取以证汉制,极合。干宝乃晋人,夕牲不始于晋,何云‘今’邪?此援引之失。”此是据典制进行校勘的精彩例证。其知古代官制禄秩,并用之于校勘之中,以校后人妄改之病,卢文弨对此亦多有运用。如《钟山札记》中有云:“《宋书·良吏·阮长之传》‘时郡县田禄,芒种为断。此前去官者,则一年秩禄皆入后人??长之去武昌郡,代人未至,以芒种前一日解印绶。’史盖称长之之廉也。代人未至,若可小需过芒种后,则一年秩禄归之己矣。而长之欲让后人,故于前一日亟解印绶去官。盖芒种前田功尚浅,其去收获之时尚遥,故秩禄不归之前人也。今本乃作‘此前去官者,则一年秩禄皆入前人。此后去官者,则一年秩禄皆入后人,’又以长之在芒种后一日去官,谬之甚矣。元嘉末始改此科,计月分禄,长之则在元嘉初也。考《晋书·职官志》,立夏后不及田者,食奉一年,此则无偏枯之患。宋元嘉以前,或未用此制也。”
从以上所举诸多例证,可见卢文弨校书,并不是专用一法,而是在本校、他校、对校的基础上统之以理校,使其所校切实可信,表现出乾嘉时期校勘学家的非凡实力,成为一代著名校勘学家。
作者:陈修亮
来源:《古籍整理研究学刊》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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