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子

陶扬鸿再辨荀子字

发布时间:2020/7/23 15:56:41   点击数:
案荀子三晋人,在楚国为官,其弟子会有法家,不足怪,三晋盛行法家,李斯亦楚人,与之近,故从师荀子乎?谓荀子培养出法家,岂不诬哉!曾子学生且有吴起为兵家者,子夏之徒李悝为法家,有禽滑釐为墨家,又有书曰墨子受孔子之术,异端之或出儒门,则亦咎孔子乎?又有学者考曰庄子亦出于儒,商鞅也曾学于儒者,好比一个教授,有大批学生听讲,学生中会有一些另类,但不代表这个学生是这个教授培养出来的。并非这个学生是这个教授培养出来的。就如熊十力亦曾学于佛学大师欧阳竟无,然而熊十力归儒,宗尚理学。岂谓欧阳竟无培养出新儒家?欧阳竟无是反理学的。人之志尚不同,非由师之培养也。程子大贤,其弟子亦有流于异端者。朱子还有弟子指责他谤佛。师徒之异,自古而有之。荀子虽然没有明确反对法家,但对一些法家人物,理论有所批判。荀子《解蔽》曰:“慎子蔽于法而不知贤,申子蔽于埶而不知知。”这两个都是著名法家人物。荀子批判法家尚法不尚贤。荀子《非十二子》亦曰:“尚法而无法,下修而好作,上则取听于上,下则取从于俗,终日言成文典,反紃察之,则倜然无所归宿,不可以经国定分;然而其持之有故,其言之成理,足以欺惑愚众:是慎到田骈也。”批判家媚上从俗,以察为明。还有对法家权术的反驳:上者、下之仪也。彼将听唱而应,视仪而动;唱默则民无应也,仪隐则下无动也;不应不动,则上下无以相有也。若是,则与无上同也!不祥莫大焉。故上者、下之本也。上宣明,则下治辨矣;上端诚,则下愿悫矣;上公正,则下易直矣。治辨则易一,愿悫则易使,易直则易知。易一则强,易使则功,易知则明,是治之所由生也。上周密,则下疑玄矣;上幽险,则下渐诈矣;上偏曲,则下比周矣。疑玄则难一,渐诈则难使,比周则难知。难一则不强,难使则不功,难知则不明,是乱之所由作也。故主道利明不利幽,利宣不利周。故主道明则下安,主道幽则下危。故下安则贵上,下危则贱上。故上易知,则下亲上矣;上难知,则下畏上矣。下亲上则上安,下畏上则上危。故主道莫恶乎难知,莫危乎使下畏己。传曰:“恶之者众则危。”书曰:“克明明德。”诗曰:“明明在下。”故先王明之,岂特玄之耳哉!荀子主张君主当光明正大,反对法家阴秘之术。荀子被人误解歪曲太深,以致让人认为他是法家。其实荀子是批判法家的。就如王充反驳过韩非,也被文革歪曲为法家。法家两个著名的代表人物都被荀子批判了。像王船山那样严厉批判商鞅,申韩法家的人都被文革歪曲为法家,何况其他!其实这三个人非常尊儒。或曰:荀子之徒,若韩非、李斯辈,其志趣卑下,其人可羞,其材则可驱策以就用。以荀子之学,荀子之才,使稍屈志,节趋功名之会,指挥非、斯辈及当世之才士而用之,混一天下,如反掌耳,乃独守孔子之道,抱其遗经以老死,可不谓豪杰之士乎哉!孔子有句话说:唯上智与下愚不移。况当战国群鹜功利之世,荀子固难移韩李之性也。当时是战国晚期,风俗更加败坏,人心更趋功利,异端更盛,比孟子时代更多,然而荀子犹坚守仁义之道,荀子之难,难于孟子矣,而距百家之偏,尊儒家之道,陈大儒之效,明仁义之功,尊王贱霸,严儒墨之别,荀子守道卫道之功不岂在孟子下?荀子下遇暴秦,荀子有很大的时代压力。七雄都崇纵横兵法,以儒为迂阔无用。荀子几个弟子都质疑他。荀子最后一篇尧问是荀子后学写的,这么说:孙卿迫于乱世,遒于严刑,上无贤主,下遇暴秦,礼义不行,教化不成,仁者绌约,天下冥冥,行全刺之,诸侯大倾。当是时也,知者不得虑,能者不得治,贤者不得使。故君上蔽而无睹,贤人距而不受。然则孙卿怀将圣之心,蒙佯狂之色,视天下以愚。诗曰:“既明且哲,以保其身。”此之谓也。是其所以名声不白,徒与不众,光辉不博也。看荀子后面文章也是对时代颇有忧虑愤慨:“天地易位,四时易乡。列星殒坠,旦暮晦盲。幽闇登昭,日月下藏。公正无私,见谓从横。志爱公利,重楼疏堂。无私罪人,憼革贰兵。道德纯备,谗口将将。仁人绌约,敖暴擅强。天下幽险,恐失世英。螭龙为蝘蜓,鸱枭为凤凰。比干见刳,孔子拘匡。昭昭乎其知之明也,郁郁乎其遇时之不祥也,拂乎其欲礼义之大行也,闇乎天下之晦盲也,皓天不复,忧无疆也。”后更作歌叹曰:“念彼远方,何其塞矣,仁人绌约,暴人衍矣。忠臣危殆,谗人服矣。琁、玉、瑶、珠,不知佩也,杂布与帛,不知异也。闾娵子奢,莫之媒也;嫫母力父,是之喜也。以盲为明,以聋为聪,以危为安,以吉为凶。呜呼!上天!曷维其同!”又感叹“世之愚,恶大儒,逆斥不通孔子拘”,异端横行,“慎墨季惠,百家之说欺不详”,“世无王,穷贤良,暴人刍豢,仁人糟糠;礼乐息灭,圣人隐伏,墨术行”。韩非看到这种黑暗的社会,就不相信仁义了,而崇尚势力,说:“上古竞于道德,中世逐于智谋,当今争于气力。”又曰:“民者固服于势,寡能怀于义。”又曰:“敌国之君王虽说吾义,吾弗入贡而臣;关内之侯虽非吾行,吾必使执禽而朝。是故力多则人朝,力寡则朝于人,故明君务力。夫严家无悍虏,而慈母有败子。吾以此知威势之可以禁暴,而德厚之不足以止乱也。”而以法术势为学,固然也。看阴暗面太多,不相信人,而提倡严刑峻法以制之,此其所以偏激惨刻也。荀子则坚守仁义之道,崇尚仁义之兵,寄望圣王之治,恶当世,而犹望后世也,主张光明正大,反对阴秘权诈。荀子儒学根基深,所以能保持自己吧。荀子生活在一个大乱之世,黑白颠倒,非常势力,他为了矫正时代,对应时代,自然难免有些偏疵,后儒也不能理解荀子。这些偏疵其实在荀子是权宜之计,他始终还是以仁义为本,以王道为尚。荀子其实有些地方比孟子更儒家,他连篇甚至几次重复地地谈王道,言仁义礼义,就是怕人们误解轻视。荀子讲得更细密,各种对比比喻。荀子详于礼乐,孟子虽言礼,而言之略,故荀子批孟子“略法先王而不知统”。礼乐,是儒学之制用。安上治下,莫甚于礼,化民成俗,莫甚于乐,儒者当习之。荀子看孟子高谈仁义王道,却疏于礼乐制度,说得再好,怎么让人相信?怎么实用于世?大体对了,节目不上不明。杀诗书而隆礼乐,是荀子对孟子的矫偏。孟子学问不全,故疏于礼乐,亦其高蹈之性格,不重于此。没有荀子的矫偏,礼乐之学不传,儒学虽能延续,也只是处于边缘,如何能在汉代成为主流?或曰:不信本性之善,不能自明自立,纵有贤师良友,未必就能“身日进于仁义”,李斯韩非就是最好的说明。荀子引传曰:“不知其子视其友,不知其君视其左右。”东海补充一句:不知其师视其弟子。不知荀子有知,何以答我。吾曰:孔子弟子且有不尽善者,尧舜生不肖之子。孔子不满季氏,弟子则有仕于季氏者,且为季氏敛财,气得孔子大骂。曾子也有个不孝不仁的弟子吴起,难道也要怀疑曾子的人品?孙中山的继承人汪精卫还当了汉奸,难道要怀疑孙中山人品?明末三大儒子侄有仕清者,岂可疑三大儒之节?议兵篇载荀子斥李斯索末而不知本,为世之所以乱者,固已不看好李斯,辞荀而事秦,师徒岂尚有恩哉?知李斯崇功利,必罹不测之祸,有先见之明。夫李斯,同学同道如韩非尚可负,而况师乎?韩非,李斯登堂听讲之学生而已,岂荀子入室之弟子哉?入室之弟子,传学者也。荀子传《诗》于毛亨、浮丘伯,传礼于陆贾,传《春秋》于张苍,此皆荀子入室之弟子也,而世俗忽之。浮丘伯教有弟子汉高祖弟弟楚元王交,汉之贤王,申公,汉初名儒也,张苍、陆贾佐汉高祖,孝文帝定治天下,为汉代儒学复兴之先驱。荀子再传弟子贾谊,亦汉之杰儒也,荀子后学出众者如此之多,而史略之矣。荀学的强大在于他的天人论,这是先秦最积极的思想。谭嗣同也说至其论天人之际,多发前人所未发,岂得非之?荀子天论破除人对天的迷信,让人清楚人与天地的位置,尽人而勿任天,亦勿怨天:“强本而节用,则天不能贫;养备而动时,则天不能病;修道而不贰,则天不能祸。故水旱不能使之饥,寒暑不能使之疾,祆怪不能使之凶。本荒而用侈,则天不能使之富;养略而动罕,则天不能使之全;倍道而妄行,则天不能使之吉。故水旱未至而饥,寒暑未薄而疾,祆怪未至而凶。受时与治世同,而殃祸与治世异,不可以怨天,其道然也。”或曰荀子虽然理性,却把天物质化了,荀子不敬天,乃曰“制天论而用之”,然裁成天地之道,易经言之,荀子明天人之分,亦非天人对立。脱离天地也。荀子《礼论》曰:“礼有三本:天地者,生之本也;先祖者,类之本也;君师者,治之本也。无天地,恶生?无先祖,恶出?无君师,恶治?三者偏亡,焉无安人。故礼、上事天,下事地,尊先祖,而隆君师。是礼之三本也。”是荀子未尝不知敬天。《王制》曰:“天地者,生之始也。”荀子又曰:“人主仁心设焉,知其役也,礼其尽也,故王者先仁而后礼,天施然也”,“天之立君,以为民也”,此天之超越性,荀子亦未尝不言,而非西方之唯物也。荀子曰:“圣王之用也:上察于天,下错于地。”荀子的思想精髓还在天生人成论,荀子曰:“天地生之,圣人成之。”“天地生君子,君子理天地。”天为万物之本,然用物成物者在人,天人不二,莫不源于天,然亦有分,天有天职,人有人职,各安其职,不逆天,而亦不任天,乃为中道。一些人看到荀子“制天命而用之”,则惊骇之,以为天命可制乎?余以为制非控制,乃裁制,利用其规律,如《尚书》曰:“天工,人其代之。”岂以人代天耶?《易经》曰:“裁成天地之道”,岂以人成天地耶?不以辞害义。荀子思想,欲人与天地参,非胜天也。荀子《天论》前曰:“不为而成,不求而得,夫是之谓天职。如是者,虽深、其人不加虑焉;虽大、不加能焉;虽精、不加察焉,夫是之谓不与天争职。天有其时,地有其财,人有其治,夫是之谓能参。舍其所以参,而愿其所参,则惑矣。”不为而成,天也,人能之乎?天无为,人不可无为也,不同人于天,不与天争职,这才是关键。异端妄同人于天,而废人能矣。尽人之治,而可参天地。《天论》曰:“天不为人之恶寒也辍冬,地不为人之恶辽远也辍广,君子不为小人之匈匈也辍行。天有常道矣,地有常数矣,君子有常体矣。”“在天者莫明于日月,在地者莫明于水火,在物者莫明于珠玉,在人者莫明于礼义。故日月不高,则光明不赫;水火不积,则晖润不博;珠玉不睹乎外,则王公不以为宝;礼义不加于国家,则功名不白。故人之命在天,国之命在礼。”此言亦不可忽略,天人分矣,而非隔绝也。如我与父母分矣,父母有父母之工作,我有我之工作,然我与父母之关系,不可分也。明天人之分,又让人法天所宜法。不能断章取义,荀子曰:“从天而颂之,孰与制天命而用之!”对那些一唯顺从天命者而发,《尚书》曰:“天作孽,犹可违。”天降灾祸,犹然顺之耶?人者,天之子也,天地之心也,非天地之奴仆也,基督教以人为神之仆,人无其尊,人有原罪,事事求神,洪水之爆发,则曰上帝发怒惩罚人类也,游牧民族横扫欧洲,则曰上帝之鞭也,归于天命,而不自尽其能,从其教者,靡不衰弱矣。儒家则不然,天地不与圣人同忧,而圣人与民同患,禹治洪水而安民生,汉驱匈奴而卫华夏,船山曰:“天之所死,犹将生之;天之所愚,犹将哲之;天之所无,犹将有之;天之所乱,犹将治之。”华夏所以屹立至今也。制天命而用之则相反,是非常积极的,掌握自然规律,利用自然规律,这是科技发展的原因,近代科技发展之迅速,是荀子用天思想最好的证明,可惜荀学被贬,后儒没有继承好荀子的用天思想,而近代科学不能出现在中国。荀子《劝学》一句言之甚好:“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荀子又曰:“因物而多之,孰与骋能而化之!思物而物之,孰与理物而勿失之也!愿于物之所以生,孰与有物之所以成!”充分发挥人的聪明智慧,化物理物成物,科学必发达矣。吾故曰荀学的强大在于他的天人论,这方面思想,先秦诸子皆未有之,后世学者亦难见之。后世学者,如荀子思想如此积极者,吾服膺船山。船山《思问录》曰:“天有以仁人,人亦有以仁天、仁万物。”“人道之流行,以官天府地裁成万物而不见其迹。”《周易外传》曰:“圣人赖天地以大,天地赖圣人以贞。择而肖之,合之而无间,圣人所以贞天地也。”《续春秋左氏传博议》曰:“天与人之目力,必竭而后明焉;天与之耳力,必竭而后聪焉;天与之心思,必竭而后睿焉;天与之正气,必竭而后强以贞焉。可竭者天也,竭之者人也。人有可竭之成能,故天之所死,犹将生之;天之所愚,犹将哲之;天之所无,犹将有之;天之所乱,犹将治之。裁之于天下,正之于己,虽乱而不与俱流。立之于己,施之于天下,则凶人戢其暴,诈人敛其奸,顽人砭其愚,即欲乱天下而天下犹不乱也。功被于天下,而阴施其裁成之德于匪人,则权之可乘,势之可为,虽窜之流之,不避怨也。若其权不自我,势不可回,身可辱,生可捐,国可亡,而志不可夺!”道家墨家一味法天,人无独立性,无自强精神,法家于天人少有论之,韩非吸收道家天人思想,却以天为人君南面之术,非吾人类公用之道矣。韩非《扬权》曰:“主上不神,下将有因。神者,隐而莫测其所由者也。既不神,故可测,则可因,故曰下将有因也。其事不当,下考其常。主事不当,则下以常理考之,所以较其非。若天若地,是谓累解。天地高厚,不可测者也。”使人君法天。如天地之高深莫测。韩非《八经》又曰:“明主之行制也天,其用人也鬼。天则不非,鬼则不困。”此阴秘之术。君子不道也。预览时标签不可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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