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子

读书记札ldquo谓为rdqu

发布时间:2020/8/25 15:52:30   点击数:

前几日检ctext.org网时,见《周易》一书“生生之谓易,成象之谓干,效法之为坤,极数知来之谓占,通变之谓事,阴阳不测之谓神”章中“效法之为坤”句,直觉“之为坤”当系“之谓坤”所讹(推前后修辞可知也),再核以《四部丛刊》原本及帛书《周易》,果为“之谓坤”也,显系“谓—为”之讹无疑,讹因不详(讹字本作譌,写作譌尤为传神)。

顺想起《盐铁论》记荀韩处“荀卿谓之(告之)不食”(宋本)有作“荀卿为之不食”(明本)字样者,亦此类“谓—为”之讹也。若从乎“为之不食”之讹,荀子告诫李斯(之)不食(不食于秦,即勿食秦禄)变成了“荀子为之不食”,即意为荀子为×(之指何?)不食饭或不食秦禄(荀子犯得着不食饭么?够得着食秦俸禄么?),以致于演此句为荀子活至“李斯之相秦”的证据(李斯为秦丞相在-年立始皇帝时),约-年生的荀子竟过-年超岁还悠游于人间“食秦”与否,岂不蹊跷怪哉!(有甚者竟改荀卿“年五十始来游学于齐”为“年十五始来游学于齐”,以减龄荀子而凑过大秦的-年,此改从不是无意失误,就是故意机巧也。)

《盐铁论》“方李斯之相秦也,始皇任之,人臣无二,然而荀卿谓之不食,睹其罹不测之祸也……”此“睹(覩)”是明晓义,非看见义(如同英文see双义,详见《荀子生卒年问题新证》一文);此“相秦”非李斯在秦统后任丞相之意,实乃广义扶相之相也(高正先生言此,见个人通信;廖名春先生亦有此意,但以“假相”言之,未明言此相实扶相义非丞相义也),即述李斯为秦王所尤信任与重用之意也(无二之状),是时及之前(李斯告别荀子转去咸阳当更早时)“谓之(李斯)不食(秦禄)”的荀子无疑还活在人间(约90岁,无论相见面语告诫或他人传话告诫皆可能)。李斯于秦庄襄王卒时入秦(-年),初为文信侯吕不韦家臣,后得见秦王陈策国事获重用;然待秦王统一六国(-年)甚至李斯被诛(-年)之时,荀子已平安度过其最后的晚年岁月而亡于人间矣,唯留下《荀子》一书幸存人间至今。

李斯有感“厕鼠—仓鼠”之象,明乎人世间“贤与不肖”之事势,遂东游于兰陵荀卿学帝王政术并后得入秦干主,为“始皇任之,人臣无二”,以致于“斯长男由为三川守,诸男皆尚秦公主,女悉嫁秦诸公子……李斯置酒于家,百官长皆前为寿,门廷车骑以千数”。然李斯终究“富贵极矣,物极则衰”,后“腰斩咸阳,而夷三族”,证乎荀卿“物禁大盛,莫食于秦”之诫,临刑时与次子悲叹“东门逐兔”之乐不复矣……其“仰天太息,独遭乱世”实同乎其师荀子。

举国暴政世势之时,则时人多难幸免,何况功列周召之类之一时权臣李斯乎?独达人巨秀荀卿者老身全体而去,呜呼哀哉!(《荀子》末章有跋曰:“孙卿迫于乱世,遒于严刑,上无贤主,下遇暴秦……当是时也,知者不得虑,能者不得治,贤者不得使……然则孙卿怀将圣之心,蒙佯狂之色,视天下以愚……天下不治,孙卿不遇时也。”)

(林桂榛.0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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