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那些把“听天由命”当作人生信条者完全相反,有人抱持这样一种信念,其核心主旨就四个字——“人定胜天”。
具体而言,就是否定命运的不可抗性,夸大“人”的力量,强调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只要方向正确、决心坚定并付诸行动,任何目标都能达到。
持这一观点的代表人物非荀子莫属。他劝说人们摒绝“慕天”的思想,而转为“敬己”的信念。
他说过这样一篇话:“与其盲目地尊天,仰慕天,为何不把天视为一种自然而予以征服呢?与其从天而歌颂上天的盛德,何不将其视作自然并予以征服,从而使之为人所用呢?与其坐待时机的到来,何不创造机会来役使这种自然物呢?……总之,若罔顾‘人’的力量而一味地思慕天命、敬畏自然,则会丧失万物的情性。”(《荀子·天论》)
荀子这一想法的产生与当时的现实背景有关。
在殷周时期,人们对自然的认识能力极其有限,对于很多自然现象无法作出合理的解释,便将其一律归结为“天志”。
此时的人们所理解的“天”不是一个客观对象,而是有自己的意志、有自己的思维判断,甚至是有自己的情绪的。它不仅决定天象变化,也主宰着每个人的命运及整个人类社会的兴衰祸福。
所以,人在“天”面前是渺小的、弱势的、无能为力的,要改变个人命运、除恶避害,只能求诸天的庇佑。
荀子的第一个主张就是要人们认清:天不是一个有自主意识的存在,而是一种自然变化。
也就是说,荀子在一个人们普遍迷信的时代,提出并坚守了自己的唯物主义信条。
在《天论》篇中,荀子就对“祈雨”一事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雩而雨何也?曰:无何也,犹不雩而雨也。日月蚀而救之,天旱而雩,卜筮然后决大事。非以为得求也,以文之也。”
荀子认为,日蚀月蚀是自然现象,没有必要为之恐慌;旱涝也是自然现象,“祈祷”对于是否下雨不会产生影响,就好像时候到了,不祈祷也会下雨一样。借“卜筮”来预测大事、占卜吉凶更是无稽之谈。这些形式上的东西起不到任何实质上的作用,它们存在的意义只是统治者借以文饰政事罢了。
另外,在荀子之前的人对“天命”的态度是敬之、顺之、慕之、畏之;荀子的态度用他自己的话说则是制之、用之、使之、化之。这就说明,荀子充分地肯定了人的主观能动性。
他坚定地相信,人的命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人要通过自己的努力来书写自己的命运;退一步讲,即使真有什么“天命”存在,也要通过人力来扭转它、勘正它、平伏它——这就是“戡天思想”的由来。
后世有学者提出,荀子的“戡天思想”是历史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当时,正处在新兴的地主阶层与旧有的奴隶主争权的时期,而旧有的奴隶主的一个最大特点就是,他们宣扬“天命”,并称自己就是上天所选定的那个人,是“天命所佑”,这是他们安抚人心、威慑反对力量的思想武器。
地主阶层想要取而代之,就须先“缴”了他们这个“械”,而“戡天思想”就是专门针对这些“天命所归”者祭出的一件法宝。
荀子的理论站在思想发展的角度看有其进步意义,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他的观点及由此衍生出的一些想法都带有一种倾向,那就是把“人”和“天”视作对立的两方,把“命运”当成需要“征服”的对象——换言之,人是不能与命运“和平共处”的,要么臣服于它,要么打败、改造它。
这种观念深入人心,至今很多人还是口口声声要“把命运踩在脚下”、“扼住命运的喉咙”——为什么一定要搞得如此极端呢?
可能是深受儒家“中庸”思想的影响,我总觉得这种倾向是有问题的。“命运”是一种客观存在,我们必须承认有些事确实不是通过人的努力可以扭转和操控的,对于这类情况,我们就心平气和地接受。
说白了,“命”不是别的,而是构成我们的一个部分,与“命”较劲,实际上也就是跟自己过不去。有些人之所以活得“拧巴”、活得“累而无功”,就是他老是在试图“纠正”自己无力改变的东西。
因此有句话说:改变自己能改变的,接受自己不能改变的;而准确分辨这两者,更是一种大智慧。
(本文系《天命与人为》连载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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