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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来源：南方周末」青年学者刘勃和他的新著《匏瓜：读〈史记·孔子世家〉》。作为我最喜欢的经济学领域以外的当代作者之一，刘勃老师写的书对我而言从来都不会缺少惊喜。这导致我对他的新作的预期也越来越高，对惊喜的胃口也越来越大。由于之前看的作品惊喜太多，所以如果新作有惊喜，我可能一边微笑点点头，但心里又觉得并不稀奇；但如果没有惊喜，我可能就要骂人了。但《匏瓜》这本书还是打破了我苛刻的心理预期限制，让我看了前几章就大呼：什么叫惊喜？这就叫惊喜！为什么这么说呢？不是我无脑瞎吹。事实上，熟悉刘勃老师作品的人都知道，他之前的作品，从《司马迁的记忆之野》，到《失败者的春秋》，再到《天下英雄谁敌手》，大多以对历史人物的机智“拆台”和辛辣讽刺为鲜明特色。从帝王将相，到诸子百家，包括捎带出场的希腊罗马诸贤，大概没有没被刘老师“黑”过的，而且由于黑的角度不但犀利，而且有相当可靠的“实锤”，所以即便是这些人物的粉丝，也很难不在垂头丧气之余赞一句：黑得漂亮。而《匏瓜》这本书和之前的书相比，最大的惊喜就是虽然全书也贯穿了对孔子本人、孔子弟子和子孙、孟子、庄子、荀子、墨子、韩非子的各种玩笑和“黑料”，但从字里行间偶然闪过的心绪和笔调，有心的读者都不难发现：刘勃老师好像变了，或者说，他没变，但只是藏不住了。在写到自己喜欢的人物角色的时候，他和司马迁一样，多了很多不忍、不舍和不甘，不惜因此让读者看到，他不光是那个嬉笑怒骂的说书人段子手，也是一个拥有自己的“小儿女情态”的温柔的人。比如，在写子路之死的时候，他虽然点明了子路为了一场无聊而温和的内斗而死其实非常不值，但立即又开脱道：作为春秋时代一流的官员和外交家，在热血上头和不上头的时候，子路完全就是两个人；又比如，在写到孔子说“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背后的故事的时候，在叙述完此时的中原国家是如何尔虞我诈和内斗，以及楚国和吴国的国君和兄弟们反而互相谦让王位，在打仗时玩起了宋襄公玩剩下的骑士风度，他忽然评论道：“不管多么野蛮的国家，只要和华夏打交道时间长了，都会在礼乐文明的照耀下，人心变得柔软，行为变得典雅，谁说周礼没有力量呢？”当然，温柔归温柔，大实话也还是要写的。《匏瓜》这本书的题目里有一个“瓜”字，那就必然免不了通过对史料的认真对比考证，还原比较客观真实的孔子的经历和一些话语的真实含义。这些还原必然伴随着很多“解构”。通过这些还原，我们渐渐看到，和后世流传的迂腐老夫子形象不同（当然！），真实的孔子早年是一流的自我宣传“炒作”大师，换到今天做个顶流网红也是分分钟的事。他终其一生都是能员干吏，不只会讲大道理，更能算账，能打仗，能谈判，甚至通过弟子网络操纵天下各国时局——纵使基辛格看到他，可能也得甘拜下风。他开课讲学赚钱，但绝不是因为他当公务员赚得不够多，事实上，如果认真查对几国国君开给他的工资表，他在薪酬方面不说能比得上今天的高科技公司CEO吧，但也绝对不比普通的大厂合伙人低。但同时，孔子在现实和心态上的不得志也不是谎言，更并非伪装。从书中来看，孔子心中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理想：出身小贵族、童年得不到家族承认的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让自己的国家鲁国，回到周礼中那个理想的贵族和平民各司其职、各归其位、相亲相爱的和平世界。但春秋末期的人口膨胀，以及随之而来的各国的土地可能不够人分，乡下人口大量涌入城市对熟人社会的破坏，都导致了这个时代的主题只能是旧秩序的离析甚至崩塌。孔子一生最大的悲剧，在于他虽然不讲辩证法，也不为讲辩证法的黑格尔所喜，但他的努力几乎总是精准地如辩证法勾画的轨迹一般，指东打西，南辕北辙，想得到偏偏失去，未曾盼望的却意外到手。他希望鲁国回到尊君的理想状态，但无论是他以自身卓越的政治才能和外交智慧在三桓和齐晋吴之间周旋（甚至偶尔不惜背叛理想，与乱臣贼子和外国敌人妥协勾兑），还是以有教无类的方式培养大量平民人才，都只会让以才能、功业和实力，而非出身、风评和美德的战国秩序更快来临世间。换句话说，他以美好愿望和卓越才能为周礼炮制、希望对方起死回生的良药，可能正是帮助夺走其最后一丝呼吸的毒药。为此，我曾在微博上大约这样问刘老师：如此这般地事与愿违，奈何？答：这就是圣人的宿命吧。因此，读这本书的时候，我不自觉地觉得，它其实是一本自带BGM（背景音乐）的书。那是老年卢冠廷，抛却华丽鼓点和帅哥美女盛世之颜，伴着二胡所唱的《一生所爱》。这首歌是写给爱情的，但其实每一字一句，也都可以用来形容孔子一生的苦恋和苦命。孔子不是唐僧，他是至尊宝，而他的道，是他故事里的紫霞。这个故事如希腊悲剧一般的内核，就在于主人公无论怎么做，都只会让自己和自己最想追求的对象隔得更远。当他抱着“救紫霞”的执念披荆斩棘，一次次穿越于时空的棘轮之中，身心皆被命运碾碎，但结果都不会更改：他将亲手将紫霞送进宿命的轨道。而他自己，将变成很多不解世人眼中的“一条狗”。包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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