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荀子 >> 荀子新闻 >> 荀子middot性恶第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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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今人之性,生而有好利焉,顺是,故争夺生而辞让亡焉;生而有疾恶焉,顺是,故残贼生而忠信亡焉;生而有耳目之欲,有好声色焉,顺是,故淫乱生而礼义文理亡焉。然则从人之性,顺人之情,必出于争夺,合于犯分乱理,而归于暴。故必将有师法之化,礼义之道,然后出于辞让,合于文理,而归于治。用此观之,人之性恶明矣,其善者伪也。
人的本性是恶的,善良的人是通过后天努力达到的。人的本性从一生下来就有贪图私利之心,因循着这种本性,人与人之间就要发生争夺,也就不再讲求谦让了;人一生下来就好忌妒仇恨的心理,因循着这种本性,于是就会发生残害忠厚善良的事情,这样忠诚信实就丧失了。人生来就有爱好声色的本能,喜好听好听的,喜欢看好看的,因循着这种本性,就会发生淫乱的事情,礼仪制度和道德规范就都丧失了。既然这样,放纵人的本性,顺着人的情欲,就一定会发生争夺,就会违反等级名分、扰乱礼仪制度的事,从而引起暴乱;所以,—定要有师长和法制的教化、礼义的引导,然后才能确立合乎等级制度的正常秩序,实现社会的稳定。所以,人性本恶的道理已经很清楚了,那些善良的行为是人为的。
此篇阐述了荀子的性恶论,这也是荀子思想的基石和出发点。荀子认为,人的本性是恶的,善良的行为是人后天所为的。人的本性生下来就有贪图私利的追求,顺着这种本性,就会产生争夺,而不会有谦虚礼让;生下来就有嫉妒憎恶的内心,遵循着这种本性,就会有残杀陷害的行为,忠诚诚信就会丧失;生下来就会有对眼睛、耳朵享受美好事物的追求,喜好美妙的音乐和美丽的景色,如果遵循这种本性,就会发生淫乱的事,而礼法道德难以留存。如果顺从人的本性,放纵人的性情,就一定会发生争夺,出现违背等级名分、扰乱事理的事,进而会引发暴乱。因此,要有老师、法度的教化,礼义的引导,然后从谦让出发,行为合乎礼法,社会才能安定。因此,荀子认为人性本恶是很明显的,善良的行为是后天人为添加的。
荀子以性恶论著称于世,荀子所讲的性恶,是以恶为始,而非始终为恶,先天的恶是出于本性,如果不加引导必然会为获取外物而产生争夺;在受到教化后,能够克制自己的欲望,摒弃恶行,尊重自然规律向善。礼,是圣王总结自然规律,结合人道的特点而总结出的,目的就是对人们进行引导。荀子所说的恶并不是不能改变的,这种恶出于人作为生物的属性,但不合于组成社会的属性,会给社会带来动荡,所以要引导百姓弃恶扬善,可以说是弃掉了兽性,发扬了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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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枸木必将待檃栝、烝矫然后直;钝金必将待砻厉然后利;今人之性恶,必将待师法然后正,得礼义然后治。今人无师法,则偏险而不正;无礼义,则悖乱而不治。古者圣王以人性恶,以为偏险而不正,悖乱而不治,是以为之起礼义,制法度,以矫饰人之情性而正之,以扰化人之情性而导之也。始皆出于治,合于道者也。今人之化师法,积文学,道礼义者为君子;纵性情,安恣孳,而违礼义者为小人。用此观之,人之性恶明矣,其善者伪也。
所以,弯曲的木头,一定要通过工具的矫正加热,然后才能挺直;不锋利的金属器具—定要通过打磨才能锋利。人“恶”的本性,一定要依靠师法的教化,然后才能纠正,懂得礼义,天下治平。如果没有师法的教化,就会偏邪险恶而不端正;不通礼义,就会叛逆作乱而社会动荡。古代的圣王,由于人性恶劣,偏邪而不端正,叛逆作乱,不守秩序,因此制定了礼仪制度,用来矫正人的性情,驯服教化并引导他们。使人们遵守社会秩序,合乎道德规范。现在,人们只要接受师法的教化,积累学识,遵循礼义,就是君子;放纵个人的性情,胡作非为,违背礼义,就是小人。所以,人性本恶的道理已经很清楚了,那些善良的行为是人为的。
弯曲的木头想要使用,一定是通过蒸烤和矫正,改变本性,逐渐变得挺直。不锋利的金属,一定通过打磨,才能变得锋利。人的本性是恶的,只有经过老师的教导,才能归于正道,通过礼义的规范,才能让社会治理得当。韩愈认为,“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老师不仅是传授知识,更重要的是教授做人的道理,从孔子带自己的例子看,更多的是教授做人的道理。如果没有老师来教导,就会为人偏斜阴险而不端正,没有礼义就会悖理混乱而不能治理。古代的圣王认为人性本恶,会偏斜险恶而不端正,悖乱而难以治理得当,因此制定了礼义制度,规范了法度,以此来整饬人们的性情使之端正,教化人们的性情引导向正道,摒弃原有的恶的部分。让人们能够遵守社会秩序,社会整体治理得当,能够符合道的规律。到了荀子之时,能够得到老师教导,积累文化知识,能够遵循礼义的就是君子;缺乏教育引导,放纵自己的性情,肆意胡作非为,违背礼义的要求,就是小人。有无老师的教导,能否遵从礼义、法制,差距可谓云泥之别,对整个社会的安定与混乱也会产生决定性的影响。所以荀子认为,人的本性是恶的,只有通过后天的矫正,才能归于正,才是善的。由此推断,人性本恶,善良是后天人为引导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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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曰:“今之学者,其性善。”曰:是不然。是不及知人之性,而不察乎人之性伪之分者也。凡性者,天之就也,不可学,不可事。礼义者,圣人之所生也,人之所学而能,所事而成者也。不可学,不可事,而在人者,谓之性;可学而能,可事而成之在人者,谓之伪。是性伪之分也。今人之性,目可以见,耳可以听;夫可以见之明不离目,可以听之聪不离耳,目明而耳聪,不可学明矣。
孟子说:“人要求学习的,就是人性的善。”这是错误的!这是因为不曾懂得人性,不了解本性与后天人为之间的区别。本性,是天生的,是学习不来的,也不是后天人为的。礼义,是圣人制定的,通过学习人们就能得到,经过努力就能做到。不可能通过学习,也不可能是人为,而是先天自然生成的,这就是本性。可以通过学习获得,可以经过后天人为的努力实现的,就是人为。这就是本性与人为的差别。一般人的本性,眼睛可以看东西,耳朵可以听声音,看的清楚离不开眼睛,听的明白声音离不开耳朵。所以,眼睛清晰、耳朵清楚,不是可以学习到的,这是很清楚的了。
孟子认为,人们之所以学习,是因为本性是善的。孟子说“子能顺杞柳之性而以为桮棬乎?将戕贼杞柳而后以为桮棬也?如将戕贼杞柳而以为桮棬,则亦将戕贼人以为仁义与?”(MZ11-1-1),只有顺着本性,才能成功;如果逆着本性,是无法强行改变的。荀子不同意孟子的观点,他认为孟子没有悟通人性,不了解本性和后天人为的区别。荀子认为,人的本性是天生的,是不能通过学习得到的,不能通过人为做到。礼义,是圣人制定的,让人们能够通过学习就得到,是人为可以改变的。那些不能通过学习获得,不能通过人为得到,而在于人最本质的特性,就是天性;那些可以通过学习获得,能够通过人的努力做到的事,就是人为,这就是天性与人为的区别。人的本性,眼睛可以看,耳朵可以听,可以看得清离不开眼睛,可以听得到离不开耳朵,眼睛明亮,耳朵灵敏,这是无需学习的,天然具有,就是天性。从荀子的观点看,人与生俱来的就叫天性,只要有了学习引导,就是人为的;而孟子认为,人有了天性,才能通过学习获得,如果没有天性,无法强行学到。
我更赞同孟子的观点。人的天性之中,必然有善的本质,礼是根据这本质延伸出来的。荀子和孟子出发点不同,但终点都是止于至善,都是通过学习教化达到这一目的。教化引导不是强压,是让人知道这样是好的对的。如果人的本质中没有善的本性,再怎么教化引导也无法达到目的,稍有松懈就会原形毕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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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曰:“今人之性善,将皆失丧其性故也。”曰:若是则过矣。今人之性,生而离其朴,离其资,必失而丧之。用此观之,然则人之性恶明矣。所谓性善者,不离其朴而美之,不离其资而利之也。使夫资朴之于美,心意之于善,若夫可以见之明不离目,可以听之聪不离耳,故曰目明而耳聪也。今人之性,饥而欲饱,寒而欲暖,劳而欲休,此人之情性也。今人见长而不敢先食者,将有所让也;劳而不敢求息者,将有所代也。夫子之让乎父,弟之让乎兄,子之代乎父,弟之代乎兄,此二行者,皆反于性而悖于情也;然而孝子之道,礼义之文理也。故顺情性则不辞让矣,辞让则悖于情性矣。用此观之,人之性恶明矣,其善者伪也。
孟子说:“人的本性是善良的,他们作恶只是由于丧失了本性的缘故。”这样说法是错误的。如果人的本性生下来就脱离了它固有的自然素质,那就一定要丧失本性。由此看来,那么人的本性是恶的就很清楚了。所以说资质的美和心意的善良,就像视觉清晰离不开眼睛,听觉清楚离不开耳朵—样。如果人的本性生来就脱离他的素质,一定会丧失它的美和善,这样,人性本恶就是很明显的了。人的本性,饿了想吃饱,冷了想穿衣,累了想休息,这是人的情性;如果人饿了,看见年长的吃,并不抢着吃,这是为了要谦让;累了却不敢要求先休息,这是为了要代替长辈劳动。儿子对父亲谦让,弟弟对哥哥谦让;儿子代替父亲劳作,弟弟代替哥哥劳作,这两种做法都是违背了人的本性,背离了人的情欲的。但是这是孝子遵循的原则,是礼义的制度。所以依从人的情欲和本性就不会有谦让了,有了谦让就违背了人的情感本性了。所以,人性本恶的道理已经很清楚了,那些善良的行为是人为的。
孟子认为,那些作恶的人都是失去了本性。人的本性是善的,因为失去了本性,所以为恶。荀子认为这是不对的。如果人生下来就脱离了他的本质,脱离了他的质朴,就是丧失了本性,但是这样就是一定丧失本性,是不合于常理的。生下来就脱离的本性,是不能称之为本性的,所以说人的本性非性善,而是性恶。所谓的性善,就是始终不离本性,认为善是好的。资质、质朴对于美,心意对于善良,就像可以看得清楚离不开眼睛,听得清楚离开耳朵一样,所以说眼睛命令耳朵灵敏。现在人的本性,饿了就想吃饱,冷了就想暖和,累了就想休息,是人的性情。现在人们饿了,看到了长辈不敢先吃东西,要有所谦让;累了不敢要求休息,要先为长辈代劳。儿子谦让父亲,弟弟谦让兄长,儿子替代父亲劳作,弟弟替代兄长劳作,是违背人本性的,但是这是孝子的原则,礼义的制度。所以如果顺着人们的性情就不会谦让,谦让就会违背性情,由此看来人性本恶,善良的行为是人为的。孝、敬、让,这些情感并不是出于要求,而是人自发的,是对情感的反馈,所以我认为这些并非违反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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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者曰:“人之性恶,则礼义恶生?”应之曰:凡礼义者,是生于圣人之伪,非故生于人之性也。故陶人埏埴而为器,然则器生于陶人之伪,非故生于人之性也。故工人斲木而成器,然则器生于工人之伪,非故生于人之性也。圣人积思虑,习伪故,以生礼义而起法度,然则礼义法度者,是生于圣人之伪,非故生于人之性也。若夫目好色,耳好听,口好味,心好利,骨体肤理好愉佚,是皆生于人之情性者也;感而自然,不待事而后生之者也。夫感而不能然,必且待事而后然者,谓之生于伪。是性伪之所生,其不同之征也。
有人问:人性恶,那么礼义是从哪里产生的呢?凡是礼义,产生于圣人的后天努力,而不是产生于人的本性。所以,陶器工人用沾土制成陶器,那么陶器产生于人的作为,而不是陶器工人的本性。木匠加工木材制成木器,那么木器产生于木匠人为的努力,而不是木匠的本性。圣人不断积累思虑,熟悉做各种人为的事,从而产生了礼义,建立了法度,因此,礼义和法度都是圣人后天人为努力的结果,并不是产生于圣人的本性。至于眼睛喜欢看美色,耳朵喜欢听乐音,嘴巴喜欢尝美味,内心贪求私利,身体喜欢舒适、安逸,这些都是从人的情欲本性中产生的,是一有感觉就自然形成的,不依赖于人的后天努力就会产生出来的东西。那些并不由感觉生成,必须靠后天人为努力然后才能这样,这就叫做产生于人为。这就是本性和人为所产生的各种不同的特征。
有的人问,如果人的本性是恶的,那么礼义是从哪里产生的呢?荀子认为,凡是礼义,都是圣人的后天所为,并非出于人的本性。就好比陶器工人用黏土调和起来制成陶器,陶器并非出于人的本性,而是由人的行动加工而得到的。木匠加工木材制成木器,木器是由木匠加工而成的,而非木匠的本性。由此出发,可以推论出礼义与陶器木器产生的原理是相同的。圣人不断积累思虑,学习人为的道理,以此为根本,设立了礼义,制定了法度,所以说法度和礼义都是圣人后天努力的结果,并不是出于圣人的本性。如果圣人没有善的本性,是如何强迫自己背离恶的本性向善,并且制定非常完备的礼义、法律来引导百姓呢?虽然在荀子的角度能进行解释,但太过于艰难,所以我对荀子的观点不是很认同。
眼睛喜欢看美丽的景色,耳朵喜爱音乐,嘴巴喜爱美味,内心贪图私利,身体喜欢舒适、安逸,是从人的本质性情中产生的,是人有感觉就会自然形成的,并非是靠人的个人努力形成的。那些不是与生俱来的事物,必须靠人后天努力形成的,就叫人为的事物。这就是本性和人为的区别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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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圣人化性而起伪,伪起而生礼义,礼义生而制法度;然则礼义法度者,是圣人之所生也。故圣人之所以同于众,其不异于众者,性也;所以异而过众者,伪也。夫好利而欲得者,此人之情性也。假之有弟兄资财而分者,且顺情性,好利而欲得,若是,则兄弟相拂夺矣;且化礼义之文理,若是,则让乎国人矣。故顺情性则弟兄争矣,化礼义则让乎国人矣。凡人之欲为善者,为性恶也。夫薄愿厚,恶愿美,狭愿广,贫愿富,贱愿贵,苟无之中者,必求于外。
所以,圣人改变了邪恶的本性而做出人为的努力,人为努力的结果就产生了礼义,礼义产生后就制定法度。所以,礼仪和法度这些东西都是圣人所创制的。所以,圣人和普通人的相同但没有超过众人的就是本性;圣人和普通人不同的并超过普通人的地方,就是圣人后天人为的努力。那些喜好私利,并希望得到,这是人的本性。假如有人弟兄间分财产,如果顺应人的本性,就都喜好私利而且希望得到,那么兄弟之间就会互相争夺;如果受到礼仪规范的教化去分配,那么就能互相推让。所以,顺应人的本性,兄弟之间就会争夺,接受礼义规范的规划,人们就会相互推让。一般的说人想为善,都是因为人本性恶的缘故。浅薄的希望变得丰厚,丑恶的希望变得美丽,狭隘的希望变得宽大,贫穷的希望变得富足,卑贱的希望变得高贵,如果本身没有它,就必定要向外寻求。
圣人改变作为人恶的本性而进行后天努力,后天的努力产生了礼义,礼义产生后制定了法度。礼义和法度是圣人制定的,而非圣人天生的,所以圣人和普通人一样,也是没有超出人的本性。圣人超过普通人的,就在于后天的努力。
喜好私利,并希望自己得到,才是人的性情。如果有兄弟二人要分财产,如果顺着人的性情,多想要更多的私利,那么兄弟之间就会起争执,进而引发争端;如果能够按照礼仪规定的制度来分配,就能互相谦让,不会起争端。所以如果按人的本性,兄弟之间都会相争,而如果顺应人的本性,兄弟之间都可能发生争夺;若是遵守礼义规范,人人之间都能互相谦让。这里是想说明,圣人的本性与普通人也是一样的,但圣人通过努力,制定了礼义法制,就是想保护社会稳定。如果从更大的角度看,圣人也是为了得,得到的是整个天下,并且名扬千古。荀子认为,人们之所以想做善事,都是因为本性是恶的,希望弥补自己的不足。就像那些浅薄的希望变得丰厚,丑恶的希望变得美丽,狭隘的希望变得宽大,贫穷的希望变得富有,卑贱的希望变得高贵,本身没有的,到外界寻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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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富而不愿财,贵而不愿势,苟有之中者,必不及于外。用此观之,人之欲为善者,为性恶也。今人之性,固无礼义,故强学而求有之也;性不知礼义,故思虑而求知之也。然则性而已,则人无礼义,不知礼义。人无礼义则乱,不知礼义则悖。然则性而已,则悖乱在己。用此观之,人之性恶明矣,其善者伪也。
孟子曰:“人之性善。”曰:是不然。凡古今天下之所谓善者,正理平治也;所谓恶者,偏险悖乱也:是善恶之分也矣。今诚以人之性固正理平治邪,则有恶用圣王,恶用礼义哉?虽有圣王礼义,将曷加于正理平治也哉?今不然,人之性恶。
所以,富足的不再羡慕钱财,高贵的不再羡慕权势,如果本身有了它,当然不必再向外寻求了。因此,人之所以想要为善,正是因为人本性恶的缘故啊。如果人的本性,本来没有礼义的内容,因此就要努力学习来掌握它。人的本性不懂得礼义,所以要经过思索考虑来了解它。这样,如果只有本性,人就不会有礼义,也不会懂得礼义。没有礼义秩序紊乱,不懂得礼义就要违背事理,所以,如果人只有本性,悖乱就存在人性之中了。由此看来,所以,人性本恶的道理已经很清楚了,那些善良的行为是人为的。
孟子说:“人的本性是善良的。”这是不对的!天下古今所称的善,是指端正顺理,合乎礼义,遵守社会秩序;所谓的恶,是指偏邪险恶、悖逆作乱、违背社会秩序的。这是善良与邪恶的区别。如果真以为人的本性就是合乎礼义法度,遵守社会秩序的,那么又要圣王做什么用呢?又要礼义做什么用呢?即使有圣王和礼义,还要在合乎礼义法度,遵守社会秩序上增加什么呢?今天看来不是这样,人的本性是恶的。
因为人更加追求自己所缺少的,富裕的就不会追求钱财,高贵的就不会追求权势,自身所有的就不会向外界寻求。荀子由此推断,认为之所以追求善,是因为人性本恶。人的本性中是没有礼义的,所以努力学习去追求礼义,希望自己能够遵循。人的本性不了解礼义,所以认真思考来力求了解它,让自身能够行礼义之道。所以从人的本性讲,没有礼义,也不了解礼义。但从现实情况看,人没有礼义就会秩序紊乱,不了解礼义就会背离正道。所以推断,悖乱就是人的本性,礼义是后天所谓,善良都是通过人为活动拥有的。如果人本性中都是恶,为什么又要追求善呢,只是缺少并不能说明,我觉得一定有对善的向往,而纯恶的本性是不会向往善的,所以我不赞同荀子的观点。
孟子认为,人的本性是善良的,荀子不赞同这一观点。荀子认为,凡是古往今来天下人所说的善,就是合乎法度,遵守秩序;所说的恶,就是偏邪阴险,悖逆作乱,这就是善与恶的分别。如果人的本性就能合于法度、遵守秩序,那么无需圣王的存在也能维持良好的秩序,无需礼义的规范也能保持社会安定,所以就无需圣王与礼义了。即使有圣王和礼义,也不会在社会秩序上有所增加。所以荀子推断,人性本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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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古者圣人以人之性恶,以为偏险而不正,悖乱而不治,故为之立君上之埶以临之,明礼义以化之,起法正以治之,重刑罚以禁之,使天下皆出于治,合于善也。是圣王之治而礼义之化也。今当试去君上之势,无礼义之化,去法正之治,无刑罚之禁,倚而观天下民人之相与也。若是,则夫强者害弱而夺之,众者暴寡而哗之,天下悖乱而相亡,不待顷矣。用此观之,然则人之性恶明矣,其善者伪也。故善言古者,必有节于今;善言天者,必有征于人。凡论者贵其有辨合,有符验。故坐而言之,起而可设,张而可施行。
所以,古时的圣人因为人的本性是恶的,认为偏邪险恶不端正,违背社会秩序而不安定,因而建立君主的权势来统治他们,彰明礼义来教化他们,兴起法度来管理他们,加重刑罚来禁止他们违法乱纪,使天下全都达到安定而有秩序,合乎善良。这就是圣王的治理与礼义的教化。如今试一试,如果去掉君主的权势,而不用礼仪的教化,舍弃法制的治理,而不用刑罚禁止违法乱纪,就此观察天下人民的之间的关系。那么就会强者伤害弱者,多数人欺负少数人,不久天下的人就会发生悖乱而互相残害。所以,人性本恶的道理已经很清楚了,那些善良的行为是人为的。喜好谈论古代的人,一定对现代有验证;喜好谈论天道的人,—定要有人的事情做验证。凡是议论,可贵的是要由分析和综合,要由验证。所以,坐下来讨论问题,站起来就可以布置安排,推广起来就可以实行。
荀子认为,古代圣王都认为人性本恶,认为人偏邪阴险而不端正,悖逆作乱难以治理,所以设立了君主的权势,以此来统治百姓,倡导礼义来教化百姓,制定法度来治理百姓,加重刑罚来禁止不正的行为,让天下能够安定有序,治理得当,行为上达到善良。这就是为什么圣王的治理和礼义的教化。如果尝试去掉君主的权势,取消礼义的教化,废除法度的治理,没有刑罚来禁止违法乱纪的事,以旁观的方式来观察百姓之间的关系。那么就会看到强者伤害弱者,掠夺他们的资源;人多的会欺负人少的,侵扰他们的生活;天下人悖逆作乱,各国的灭亡指日可待。所以荀子认为,人的本性是恶的,缺少了约束,会有很多恶行,只有在圣王的引导下才能安定和谐。因此善行是圣王后天引导的。善于谈论古代事情的人一定会用现代做验证,善于谈论天的人,一定用人做的事做验证。凡是辩论,最重要的是核对,能检验,所以坐下来讨论,站起来就能布置安排,推广起来就能施行。这里讲辩论的重要性在于能核验,是想说明孟子认为人性本善是不能核验的,以此说明其为伪命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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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孟子曰:“人之性善。”无辨合符验,坐而言之,起而不可设,张而不可施行,岂不过甚矣哉!故性善则去圣王,息礼义矣。性恶则与圣王,贵礼义矣。故檃栝之生,为枸木也;绳墨之起,为不直也;立君上,明礼义,为性恶也。用此观之,然则人之性恶明矣,其善者伪也。直木不待檃栝而直者,其性直也。枸木必将待檃栝烝矫然后直者,以其性不直也。今人之性恶,必将待圣王之治,礼义之化,然后始出于治,合于善也。用此观之,人之性恶明矣,其善者伪也。
现在孟子说:“人的本性是善良的。”这没有与它相合的证据,也没有可以验证的凭据,坐下来谈论它,站起来却不能够布置安排,推广起来也不可以实行,这不是大错特错吗?所以,如果认为人性本善,就要摒弃圣明的帝王,就要废除礼义。如果认为人性本恶,就是赞许圣王,注重礼义。所以,矫正木器的工具的产生,是因为有弯曲的木材;绳墨的出现,是因为有不直的东西;君主的设立,彰明礼仪,就是因为人性本恶。所以,人性本恶的道理已经很清楚了,那些善良的行为是人为的。
挺直的木头不用矫正工具就自然挺直,这是它的本性挺直。弯曲的木材—定要用矫正工具矫正才会挺直,这是因为它本性弯曲。人的本性恶劣,必定要依靠圣王的治理,礼义的教化,然后才能达到社会安定,合乎善良的标准。所以,人性本恶的道理已经很清楚了,那些善良的行为是人为的。
荀子认为,孟子所说的人性本善是不对的,没有与之相符的证据,也不能去验证,坐着能谈论,站起来却不能布置实施,如果推广了也不能施行,也就是空谈,所以说是错的。荀子认为,如果人性本善,就无需圣王的引导,无需礼义来规范;正是因为人性本恶,才会有圣明君主教化百姓,制定礼义。就如同矫正树木的工具之所以会出现,是因为有弯曲的树木,所以制作工具来矫正;绳墨之所以出现,是因为有不直的事物,所以来正直;之所以有圣明君主,制定礼义法律,是因为人性本恶,需要教化引导。由此推断,人性本恶,善是人为产生追求的。挺直的木头不用矫正工具就自然挺直,是因为它的本性就是挺直的。弯曲的木材一定要矫正好才能正直,是因为本性是弯曲的。人性本恶,所以需要在圣王的治理下,经礼义的教化,才能治理得当,归于善途。由此,荀子认为,人的本性一定是恶的。
对此,我认为弯曲的树木虽然本来就是弯曲的,但其中蕴含了可以直的基础,如果没有这个基础,再怎么改变也不能完全变直,所以人也应当有善的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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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者曰:“礼义积伪者,是人之性,故圣人能生之也。”应之曰:是不然。夫陶人埏埴而生瓦,然则瓦埴岂陶人之性也哉?工人斲木而生器,然则器木岂工人之性也哉?夫圣人之于礼义也,辟则陶埏而生之也。然则礼义积伪者,岂人之本性也哉!凡人之性者,尧舜之与桀跖,其性一也;君子之与小人,其性一也。今将以礼义积伪为人之性邪?然则有曷贵尧禹,曷贵君子矣哉!凡贵尧禹君子者,能化性,能起伪,伪起而生礼义。然则圣人之于礼义积伪也,亦犹陶埏而为之也。
有人问:“积累后天人为的礼义,这也是人的本性,所以圣人才能制定出礼义来。”这种看法是错误的。陶匠和制粘土制成瓦,那么,难道制瓦就是陶匠的本性吗?木匠砍削木头制成木器,那么,难道制造木器就是木工的本性吗?圣人制定礼义,好比陶器匠人调制泥土制成瓦一样。那么,积累人为因素而制作的礼仪,这难道是人的本性吗?人的本性,即使贤明如同尧、舜,残暴如同桀、跖,他们的本性也都是—样;君子与小人,他们的本性也是一样。如果把积累人为形成的礼义视为人的本性,那么为什么又要推崇尧、禹呢?为什么还要推崇君子呢?人们之所以推崇尧、禹、君子,就在于他们能教化改变自己的本性,能做出人为的努力,人为的努力的结果就产生了礼义;所以,圣人积累后天的人为努力而创作了礼义,这就好比陶匠和泥制瓦一样。
有人问,礼义是人为积累而成的,是人的本性,所以圣人能制定出礼义,这样的说法对不对。荀子认为,这种观点是不对的。陶匠调和黏土制成瓦器,但调和黏土、制作瓦器并不是陶匠的本性。木匠砍削木头制作木器,制作木器也非木匠本性。圣人制定礼义,就如同陶匠、木匠制作陶器木器一般,所以荀子认为,礼义是由于人为努力的积累而制定,非人的本性。我认为,制作陶器、木器不是匠人的本性,但能为器是土、木的本性之一,否则为何没有水、火为器?同理,制定礼义不是圣人本性,但能遵守礼义是人的本性,否则即使有礼义,也不会遵循。
荀子认为,人的本性,贤与不肖是相同的,贤明如尧、禹或残暴如夏桀、盗跖,本性都是相同的。如果把人为积累的礼义作为人的本性,每个人都有这样的特性,就无需去推崇尧禹了,也不用去尊重君子了。之所以尊重尧禹一类君子,是因为他们能教化人改变自己的本性,能够进行人为的努力,努力的积累就会产生礼义。所以说圣人通过积累后天人为的努力创造了礼义,与陶匠和泥制瓦是一样的。圣人、君子之所以值得尊敬,是因为他们教化百姓,如果是强行改变人的本性,芸芸众生又如何知道这是好的呢?所以我认为礼义还在人本性中,圣人只是将之引出发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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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此观之,然则礼义积伪者,岂人之性也哉!所贱于桀跖小人者,从其性,顺其情,安恣孳,以出乎贪利争夺。故人之性恶明矣,其善者伪也。天非私曾骞孝己而外众人也,然而曾骞孝己独厚于孝之实,而全于孝之名者,何也?以綦于礼义故也。天非私齐鲁之民而外秦人也,然而于父子之义,夫妇之别,不如齐鲁之孝具敬文者,何也?以秦人从情性,安恣孳,慢于礼义故也,岂其性异矣哉!
因此,积累后天人为的努力而形成的礼仪,难道这就是人的本性吗?人们之所以鄙视桀、跖、小人,这是因为他们放纵自己的本性,顺应自己的情欲,他们胡作非为,贪图私利,争夺权势。所以,人性本恶的道理已经很清楚了,那些善良的行为是人为的。上天并不是偏爱曾参、闵子骞、孝己这些人,而看不起其他人,但是唯独只有曾参、闵子骞、孝己他们注重孝道,而且成全了孝子的美名,为什么呢?这是因为他们尽力奉行礼义的缘故啊。上天也并不偏爱齐国、鲁国的百姓,而嫌弃秦国人,但是父子之间的礼仪,夫妇之间的分别,秦国人不如齐、鲁两国人恭敬有礼,为什么呢?因为秦国人纵情任性,胡作非为,轻慢礼义,这哪里是他们本性的不同啊?
荀子认为,礼义是由人为积累而出的,这不会是人的本性。人们之所以鄙视桀、盗跖、小人,是因为他们放纵自己的性情,顺着本性肆意妄为,贪图利益,互相争夺。所以恶是人的本性,善是后天人为才得到的。如果按荀子所说,恶是本性,那么人为什么会鄙视自己的本性呢?如同动物的本性是进食与繁衍,会有动物鄙视自身的这两种行为吗?
曾参、闵子骞、孝己都以孝著称于世,荀子认为,并不是上天偏袒这一类人而排斥众人,是因为他们这些人独独注重孝道之实,所以成全了孝的名声,这也是因为他们尽力追求礼义。也就是说,他们坚持了别人所缺少的特质,所以被人们称赞。上天也不是偏袒齐国鲁国的人而排斥秦国的人,是因为秦国人放纵性情肆意妄为,怠慢礼义,所以受人们所排斥。荀子认为,这不是因为人本性上的不同,所以礼义非在本性之中。
我认为不是曾参等人或齐鲁百姓坚持了别人没有的特质,而是没有损失自己善的本质,正如孟子说的,“是故所欲有甚于生者,所恶有甚于死者,非独贤者有是心也,人皆有之,贤者能勿丧耳。”(MZ11-10-1)朱熹在《大学章句序》中开篇也讲到“《大学》之书,古之大学所以教人之法也。盖自天降生民,则既莫不与之以仁义礼智之性矣。然其气质之禀或不能齐,是以不能皆有以知其性之所有而全之也。一有聪明睿智能尽其性者出于其间,则天必命之以为亿兆之君师,使之治而教之,以复其性。”(DX0-1-1)学者就是教导百姓恢复良善特质,如果没有良善本质,又怎么会有一国之百姓都能兴义尊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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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之人可以为禹。”曷谓也?曰:凡禹之所以为禹者,以其为仁义法正也。然则仁义法正有可知可能之理。然而涂之人也,皆有可以知仁义法正之质,皆有可以能仁义法正之具,然则其可以为禹明矣。今以仁义法正为固无可知可能之理邪?然则唯禹不知仁义法正,不能仁义法正也。将使涂之人固无可以知仁义法正之质,而固无可以能仁义法正之具邪?然则涂之人也,且内不可以知父子之义,外不可以知君臣之正。今不然。涂之人者,皆内可以知父子之义,外可以知君臣之正,然则其可以知之质,可以能之具,其在涂之人明矣。
“普通人也可以成为禹那样的人。”这话怎么讲呢?大禹能够成为大禹那样的人,是因为他能实行仁义法度。这样,仁义法制就有可以懂得、也可以做到的性质,然而一般人都具有的素质,也有可以做到仁义法制的条件;所以,普通人可以成为禹那样的人也就很明显了。如果仁义与法制不能够认识,也不能够做到,那么,即使是大禹,也不能懂得仁义法制,也不能实行仁义法度。如果普通人本来就没有能够懂得仁义法制的素质,而且本来就没有可以做到仁义法制的条件,那么,他在家中不能懂得父子之间的道义,在朝中不能懂得君臣之间的准则。现在不是这样,普通人在家中能够懂得父子之间的道义,在朝中能够懂得君臣之间的准则,既然这样,那么,他可以懂得仁义法制的素质,可以做到仁义法制的条件,这些具备在普通人身上就已经很清楚了。
涂通于途,是道路的意思,涂之人也就引申为普通人。这是一句流传很广的话,如果人人都可以成为禹这样的圣明之人,就说明人人都有善的本质,又怎么会性恶呢?荀子对此展开反驳。荀子认为,禹之所以能成为如此伟大的人,是因为他能实行仁义法度。既然仁义法度能被舜执行,其他普通人也就都有能知道仁义法度的材质,都有能做到仁义法度的能力,所以说每个人都可以成为禹那样伟大的人。《孟子》中讲到,“人皆可以为尧舜”“尧舜之道,孝弟而已矣。子服尧之服,诵尧之言,行尧之行,是尧而已矣”(MZ12-2-1),在这里,孟子和荀子都认为普通人通过努力,遵行礼义的规则,可以做到尧舜禹圣王一般。荀子认为这是因为仁义法度本来就可以被了解、能够被实行。如果禹不知道仁义法度的标准,他也不能做到仁义法度。如果普通人本来就没有能够知道仁义法度的材质,没有能够实行仁义法度的能力,那么在家中就无法知道父子之间的道义,在朝堂上就不能知道君臣之间的准则。但实际情况时,最普通的人,在内也能明晰父子之义,在外也能洞悉君臣间的尊则,所以普通人也有能做到仁义法度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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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使涂之人者,以其可以知之质,可以能之具,本夫仁义法正之可知可能之理,可能之具,然则其可以为禹明矣。今使涂之人伏术为学,专心一志,思索孰察,加日县久,积善而不息,则通于神明,参于天地矣。故圣人者,人之所积而致矣。
曰:“圣可积而致,然而皆不可积,何也?”曰:可以而不可使也。故小人可以为君子,而不肯为君子;君子可以为小人,而不肯为小人。小人君子者,未尝不可以相为也,然而不相为者,可以而不可使也。故涂之人可以为禹,则然;涂之人能为禹,则未必然也。虽不能为禹,无害可以为禹。
如果普通人用它可以了解仁义的资质,可以做到仁义的才具,去掌握那具有可以了解、可以做到的性质的仁义,那么他们可以成为禹也就很明显的了。如果—个普通人,信服道术认真学习,仔细审查深入考虑,坚持不懈,积累善行而不停息,那么他就能够达到最高的智慧,可以与天地相配了。所以,普通人积累仁义法制就可以成为圣人。
有人说:“积累善行可以成为圣人,但不是所有的人都能这样,这是为什么呢?”可以达到,但不可以强迫他们达到。小人可以成为君子,但他不愿意做君子,君子可以成为小人,但他不愿意做小人。小人和君子,未尝不可以相互对换,但是他们没有相互对换的原因,是因为他们可以做到,但不肯这样做。所以普通人可以成为禹那样的人,这是可以肯定的;但普通人能成为禹那样的人,就不一定了。虽然他不能成为大禹,这并不妨碍他可以成为大禹。
现在让普通人用他们可以知道仁义法度的材质,能够做到仁义的基础,遵循仁义法度可以知道、掌握的道理,规范自己的行为,那么很明显,他们是能成为大禹一样伟大的人的。如果让一个普通人努力学习天地间的道理,专心致志地思考、观察,日积月累,积累自己的善行,最终会通乎神明,与天地相匹配。所以可以说,圣人就是由普通人不断积累而来的。
有人发问,既然圣人是由普通人积累善行而达到的,那为什么很多人都不能这么做去积累善行呢?这是因为可以做到,却不能强迫百姓去做。正如同小人都能够成为君子,但他们不愿意去做君子;君子能够成为小人,但不愿意去做小人。小人和君子,是可以互换的,但是他们之所以没有互换,是因为虽然能做到,但是不能强迫去做,如果不强迫,君子小人都不想互换,所以不会变换。所以普通人是可以成为大禹那样的人,但是不一定能做到,是充分条件而非必要条件。即使没有成为大禹那样的人,也不会有反作用,会妨害他成为禹,只要他愿意努力转变,全力去做,还是能成为禹一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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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可以遍行天下,然而未尝有遍行天下者也。夫工匠农贾,未尝不可以相为事也,然而未尝能相为事也。用此观之,然则可以为,未必能也;虽不能,无害可以为。然则能不能之与可不可,其不同远矣,其不可以相为明矣。
尧问于舜曰:“人情何如?”舜对曰:“人情甚不美,又何问焉!妻子具而孝衰于亲,嗜欲得而信衰于友,爵禄盈而忠衰于君。人之情乎!人之情乎!甚不美,又何问焉!唯贤者为不然。”有圣人之知者,有士君子之知者,有小人之知者,有役夫之知者。多言则文而类,终日议其所以,言之千举万变,其统类一也:是圣人之知也。
用脚可以走遍天下,但未必有能走遍天下的人。士农工商他们未尝不可以相互对换为业,然而他们并不曾交换过。由此看来,那么这样做,而未必能够这样做。虽然没有做到,也不妨害可以做到。那么,能够不能够,和可以不可以,这两者差别很大。它们之间不能等同看待,道理是很明显的了。
尧问舜:“人情怎么样?”舜答道:“人情很不好,这还用问吗?有了妻子,就不大孝敬父母了,欲望满足了,就不大讲诚信了,取得了高官厚禄了,就不怎么忠于君主,人情呀!人情呀!很不美好,还问什么呢?只有贤德的人才不这样做。”人有圣人智慧的,有士君子智慧的,有小人智慧的,有下贱人的智慧的。说起话来旁征博引,千变万化,但总的原则只有—个,这就是圣人的智慧。
人的脚能够遍行天下,但是很少有人能够走遍天下,虽然有最基本的条件,但是很少有人能够克服重重困难坚持做到。士农工商不同的职业者,未尝不可以交换职业,但是他们没有互换,是缺少必要的动力。所以可以从此知道,有些事可以做,但未必能做到,即使不能做到,也不会有负面影响。所以可以由此得知,能不能做到和可不可以做到,是两回事,相差很远,这二者是不能互换的。可不可以做是有没有必要条件,能不能做到是充分条件,充分条件远小于必要条件。
尧问舜,人情怎么样?舜回答说,人情很不好,人们有了妻子后,就不大孝敬父母了;欲望满足后,就不太对朋友遵守诚信了;取得了高官厚禄后,对于君主的忠诚就减弱了。发生了变化后,很难再坚持本心,所以舜认为人的性情很不好,只有贤者能克服人的性情,遵循礼义法度要求。这段是想说明人的性情难以抵制外在变化的影响,很难坚守本心,由此说明性本恶。
人的智慧可以分为四种,圣人的智慧,君子的智慧,小人的智慧,劳役者的智慧。说话旁征博引,既有文采又能合乎礼法,虽然千变万化,又能始终抓住纲领,就是圣人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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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言则径而省,论而法,若佚之以绳:是士君子之知也。其言也謟,其行也悖,其举事多悔:是小人之知也。齐给便敏而无类,杂能旁魄而无用,析速粹孰而不急,不恤是非,不论曲直,以期胜人为意,是役夫之知也。
有上勇者,有中勇者,有下勇者。天下有中,敢直其身;先王有道,敢行其意;上不循于乱世之君,下不俗于乱世之民;仁之所在无贫穷,仁之所亡无富贵;天下知之,则欲与天下同苦乐之;天下不知之,则傀然独立天地之间而不畏:是上勇也。礼恭而意俭,大齐信焉,而轻货财;贤者敢推而尚之,不肖者敢援而废之:是中勇也。轻身而重货,恬祸而广解苟免,不恤是非然不然之情,以期胜人为意:是下勇也。
话说得少,却直截了当,有条理而有法度,好像用绳墨比对着一样,这是士君子的智慧;说话滔滔不绝,他的行为却悖乱无理,这是小人的智慧。口齿伶俐,而语无伦次,技能博杂,却无所用,分析问题迅速,但不合乎急需,不顾是非曲直,总希望能胜过别人,这就是劳役的人的智慧。
有上等勇敢的人,有中等勇敢的人,有下等勇敢的人。天下有中正的时候,敢于挺身而出;先王有正道传下来,敢于去贯彻执行;在上,不依从于乱世之君,在下,不不混同于乱世之民;仁义道德所在之处,就无所谓贫穷。仁义道德不在的地方,就无所谓富贵;天下人了解他,就愿与天下人共享痛苦欢乐,天下的人不了解他,他就岿然自屹立于天地之间而无所畏惧,这是上等勇敢的人。礼貌恭顺而心意谦逊,重视信用而轻视财货,敢于推荐贤明使他居于高位,敢于把不贤的人拉下来罢免掉,这是中等勇敢的人。轻视自己的生命而重视财物,安于祸乱而多方解脱,逃避罪责,不顾是非、正误的实际情况,一心要胜过别人,这是下等勇敢的人。
说话很少,直截了当,既有条理又合乎法度,就好像用绳墨比对约束一般,就是士君子的智慧。宋本謟写作谄,是荒诞之意,悔写作侮,为咎,犯错的意思,现用的为元刻版。小人的智慧,言行不一,说话荒诞,但行为与所说的相违背,还经常犯错误。能说会道但语无伦次,技能繁杂、见识广博却没有实际作用,分析迅速、行为敏捷但抓不住关键,不顾是非曲直只争胜败而不知礼义,就是劳役者的智慧。
人的勇气有三种,有上等的勇气,中等的勇气,下等的勇气。上等的勇气是在天下有正道之时,能够挺身而出,维护正道;在先王有正道的情况下,能勇于坚持施行;对上不会盲从乱世之君,再也也不会混同于乱世之民;只要仁义存在的地方就无所谓贫穷,没有仁义的地方也不在乎富贵,只追求仁义所在;天下人了解他,就与天下人同甘苦共患难,天下人不了解他,就岿然独立于天地之间,坚持原则无所畏惧。中等的勇气,礼貌恭敬而内心谦让,注重诚信轻视财货,对于贤人能够推荐他去比自己高的位置,不贤德的人敢于拉下来废除。下等的勇敢,则是轻视生命而重视财货,习惯处于祸患中,又去多方寻求解脱,尝试逃避罪责,不管是非对错,只以胜过别人为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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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弱、钜黍古之良弓也;然而不得排檠则不能自正。桓公之葱,太公之阙,文王之录,庄君之曶,阖闾之干将、莫邪、钜阙、辟闾,此皆古之良剑也;然而不加砥厉则不能利,不得人力则不能断。骅骝、騹骥、纤离、绿耳,此皆古之良马也;然而必前有衔辔之制,后有鞭策之威,加之以造父之驶,然后一日而致千里也。夫人虽有性质美而心辩知,必将求贤师而事之,择良友而友之。得贤师而事之,则所闻者尧舜禹汤之道也;得良友而友之,则所见者忠信敬让之行也。身日进于仁义而不自知也者,靡使然也。今与不善人处,则所闻者欺诬诈伪也,所见者污漫淫邪贪利之行也,身且加于刑戮而不自知者,靡使然也。传曰:“不知其子视其友,不知其君视其左右。”靡而已矣!靡而已矣!
繁弱、巨黍,都是古代的良弓,但是如果没有矫正工具的矫正,就不能自行矫正。齐桓公的葱,姜太公的阙,周文王的录,楚庄王的留,吴王阖闾的干将、莫邪、巨阙、辟闾,这些都是古代有名的良剑,可是不经过磨砺就不会锋利,如果没人使用,宝剑就不能斩断东西。骅骝、骐骥、纤离、绿耳,这些都是古代的良马,可是,前面要有马嚼子和马缰绳的控制,后面要有马鞭的鞭打,还要有造父那样能手驾驭,才能日行千里。人即使具有良好的资质,聪明的头脑,也一定要跟随明师学习,结交好的朋友。跟随明师,听到的就是尧、舜、禹、汤的正道;结交好的朋友,所看到的就是忠诚、信用、恭敬、礼让的行为。自己在潜移默化中进入仁义的境界,这是于观摩效法的结果。如果跟随不好的人相处,所听到的就是欺诈、虚伪的事情,所看到的就是肮脏、欺骗、下流、贪婪的行为,自己将要受到刑罚和杀戮还不知道,这也是由于观摩效法结果啊。古书上说:“不了解儿子,看看他的朋友就清楚了,不了解君主,看看君主左右的臣子也就清楚了。”这就是观摩效法的结果啊!
繁弱、钜黍,是古代的良弓,但如果没有工具矫正,也不能自己端正。齐桓公的葱,姜太公的阙,周文王的?,阖闾的干将、莫邪、巨阙、辟闾,都是古代的宝剑,如果不加以磨砺就不会锋利,不借助人力也不能斩断东西。骅骝、騹骥、纤离、绿耳,都是古代的良马,也要有马嚼子和马缰绳,还有造父那样的能手驾驭,才能日行千里。人即使有良好的资质、聪明的头脑,也一定要跟随明师学习,选择好的朋友和他们交往。得到贤能的老师辅助他,那么听到的一定是尧、舜、禹、汤的正道;有好朋友和他交往,那么所看到的都是忠诚、守信、尊敬、谦让的行为。自己每天向着仁义进步却又不自知,就是潜移默化的结果。如果和不好的人相处,那么听到的就是欺骗、诬蔑、欺诈、虚伪,看到的是污秽肮脏、淫荡邪恶、贪图私利的行为,自己受到刑罚杀戮还不知道,也是潜移默化的结果。古书上说,不了解儿子就看看他的朋友,不了解君主就看看他左右的。这也是因为环境的熏陶。由此,荀子认为人性本恶,受仁义之道教化,潜移默化影响才会向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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