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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秋季学期“在黑格尔、马克思与孔子之间:实践儒学引论”第十一讲
一、人伦日用的“异化危”,所引发的社会制度的演进问题之概括呈示,从三路向做简单说明
这一讲,特别环绕人伦日用的“异化危”,其所引发的社会制度的演进问题,来做讨论。具体些讲,盖从三个路向做展开。其一,是着眼于从自我实践的异化活动到就私有制度的彻底否定与全然打破,来追踪社会制度的演进机理和演进过程;其二,则是要通过以上的追踪,来让对于在儒家和马克思主义的思想体系里头,那引为社会形态的至高理想,譬如大同社会与共产社会,其必然演进上的根据和价值,得以挺立。其三,由大同社会跟共产社会的异与同的比照和打量,来努力觅见隐藏其间的融贯的诸可能。
二、人伦日用的“异化危”的具体呈示:以“自我实践”的异化活动为着眼,其跟社会制度的演进问题的诸牵连,以及意义和价值的追踪,以《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为着重的例证
既然首先由“自我实践”的异化活动着眼,来做跟人伦日用生活里头的“异化危”,还有社会制度的演进诸问题,其关系联结上的探明,则这个着眼究竟有着怎样的意义和价值,有俟进一步的明辨与分晓。
事实上,人伦日用生活里面的“异化危”问题及其扭转,要是借镜马克思,像“它是人和自然界之间、人和人之间的矛盾的真正解决,是存在和本质、对象化和自我确证、自由和必然、个体和类之间的斗争的真正解决。它是历史之谜的解答,而且知道自己就是这个解答”(见马克思《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人民出版社年版,第页)的讲法,其实莫不关乎人伦生命的这一自我当怎么去处置跟周遭的人、及自然的实践关系。或者说,至少可以看出,这样子的自我实践格局,乃其实是天人关系和人伦关系的实践结构,其底下涵括了诸矛盾,也并通过诸矛盾之上的和谐实践结构的呈现,故而亦复未尝不是和而不同的实践体系与实践性格的。
也就是说,正是在这样的人伦日用生活的和谐实践结构的呈现里面,人伦自我生命的主体,当沿着自我否定辩证法的双重否定和双重异化(从生生不已的乾健的自我生命,向因为极端化而陷于坎陷的危殆境地里头,那自我生命去异化,以及亦复从这个“坎陷的自我”,向中正平和且“浑然与物同体”的那个自我生命去异化)的实践轨迹而展开时,也便自然地得以从矛盾和危殆的情势当中跳脱出来,从而使得相关的异化问题获得解决。在这里头,“只有通过实践方式”(同上页),既以道德性格和理想性格的人伦自我生命的异化实践为根底,也同时以物质性格和社会性格的人伦自我生命的异化实践为根底。
三、人伦日用的“异化危”的具体呈示:私有制度与公有制度的意义辨明,以人伦自我生命的异化实践为问题聚焦,以及就该异化实践在向共产社会之理想制度演进上的作为与功能之追踪,仍以《手稿》为着重例证
当然,人伦日用里头的“异化实践”性格所牵带出来的危殆格局,其若是跟私有制度相联系者,盖必然是同公有制度对峙着讲的。因为“公有”,指的是财产与权力的共享性和集体性,辄“私有”,当讲的是,财产与权力的独占性与个体性。故,从私有制度的“异化危”为发轫起点,而向公有制度的环绕“异化危”做扭转节点的演进,也即意味着财产与权力的独占性与个体性的某种程度的否定与打破。或者说,实际上是作为劳动者的人伦自我生命,其自我否定辩证法性格的异化实践,以及跟劳动相联结的自我生命的各种异化实现活动,譬如大抵可以跟主体性、道德性、理想性、物质性、社会性等诸异化实现形式相联结的活动自身,发生了以劳动力要素为异化核心,以生产资料所有制为异化表征,其某种具体的差异化和否定化的产物罢了。
换句话讲,这个直指人伦生命的自我本质的差异化和否定化的所谓“异化”实践,还有相牵连的那一个危殆格局,在马克思的眼里,不单意味着是向共产社会演进的必由途径和必然起始,也即“如果我们把共产主义本身——因为它是否定的否定——称为对人的本质的占有”(见马克思《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人民出版社年版,第页),而且把这一“占有”,乃看成是“以否定私有财产作为自己的中介的”。
也正是因了这样子的人伦自我生命的诸异化实践及其异化危的现实发生,其主体能动的自为自在性跟异化意识的实际联结越是紧密,辄也必将造就更大的异化实践之可能。故而,马克思才会有这样的看法:“人的生命的现实的异化仍在发生,而且人们越意识到它是异化,它就越成为更大的异化”(同上页),并且认定这样子的异化实践形态,惟有在向共产社会的不断演进的路途当中,方能成立。
四、人伦日用的“异化危”的具体呈示:各以共产社会与大同社会为马克思主义与儒家的理想诉求,《手稿》所给出的就社会制度的演进必然的四个明确步骤,以及《论语》、《大学》、《孟子》等诸材料所给出的相关实现举措,以人伦自我生命的异化实践为根底
应该说,人伦日用的异化危所引起的社会制度的演进之必然,要是着落到《年经济学哲学手稿》里头,其颇具典型而有价值的创见举动,则须跟四个步骤的明确建立牵连起来。譬如,步骤之一,乃是首先明确地以人伦自我生命为枢纽,既把这个生命当成着落的目标,也把它当成实现的手段,同时把它自身的异化,来作为本质的完成;步骤之二,是明确了以自我生命在人伦日用生活的诸面向里头的关键角色为前提,乃特别构架起“异化劳动——私有财产——私有财产消灭——共产主义”,那些社会逻辑演绎的体系和社会演进必然的根据。故而有所谓“共产主义是私有财产即人的自我异化的积极的扬弃。因而是通过人并且为了人而对人的本质的真正占有”(同上书,第页)的讲法。到了步骤之三,乃是进一步明确这样子的社会逻辑演绎的异化实践体系和社会演进必然的异化实践根据,要在“思想”和“行动”的两方面来完成,也才算是异化实践的真实面貌。故说:“要消灭私有财产的思想,有共产主义思想就完全够了。而要消灭现实的私有财产,则必须有现实的共产主义行动。”(同上页)再下抵步骤之四,更是给出了以共产社会为理想诉求,这一自我扬弃的异化实践的社会演进和历史运动的漫长性和艰巨性。从而讲:“历史将会带来这种共产主义行动,而我们在思想中已经认识到的那个正在进行自我扬弃的运动,实际上将经历一个极其艰难而漫长的过程。但是,我们必须把我们从一开始就意识到这一历史运动的局限性和目的,并有了超越历史运动的觉悟这一点,看作是现实的进步。”(同上书,第页)
而总体看,在儒家和马克思主义的思想体系当中,尽管给人伦日用的异化危所引起的社会制度的演进之必然,都设定了像“大同社会”和“共产社会”的理想形态,但比照在马克思《年经济学哲学手稿》里头,特别把向“共产社会”的演进程序,给出诸必然步骤的明确设定来讲,则在儒家那里,是失之阙如的。也即,以《礼记·礼运》为典型论述,纵然就“大同社会”的大体表征,做了像“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能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弃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声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等性格上的描述,却是未尝就怎么样抵及和实现这一理想社会,给出明确的路径来的。
故,乃十分有必要转回来对儒家的这一理想社会的实质,做一番仔细打量。须注意,“大同社会”体现的,实际是人伦社会的极致的“仁”的和谐情势。而要向这样的极致的“仁”的理想社会去演进,从《论语》到《孟子》及《大学》等,都大抵给出了,可看做是演进逻辑或展开步骤的初步方案,并且归根结蒂,侧重在任一人伦自我生命,其在自我否定辩证法性格,以双重异化与双重否定(着重在坎陷的自我的这一重异化的扭转)为核心的认知、涵养以及社会诸实践的落实当中。譬如《孟子》的《尽心上》有所谓“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的讲法,《大学》则有所谓“三纲八目”的讲法。当然,这些讲法的根底,皆由《论语》的思想里头转出来。譬如孔子大致上给出了三条“推己及人”的演进逻辑和展开步骤:一唤为“恕道”(参见《论语》之“颜渊”、“卫灵公”、“公冶长”等篇章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之说),二唤为“忠道”(参见《论语》“雍也”篇章的“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之说),三则唤为“综合的路数”(譬如《论语》“宪问”篇“子路问君子,子曰:“修己以敬。”曰:“如斯而已乎?”曰:“修己以安人。”曰:“如斯而已乎?”曰:“修己以安百姓。修己以安百姓,尧、舜其犹病诸!”里头的“修己以敬”“修己以安人”“修己以安百姓”的论说)。
五、人伦日用的“异化危”的具体呈示:“大同社会”与“共产社会”之作为儒家与马克思主义的理想制度形态,其异与同的比照分析,以《手稿》以及孟荀诸论说为相关例证
这里,不妨就人伦日用的异化危所引起的社会制度的演进之必然路向,譬如“大同社会”与“共产社会”的异与同,来做比照分析。就“异”的方面讲,“大同社会”的理想形态的奠立,乃是侧重人伦实践关系,且把人伦自我生命的道德性格的异化实践,来当成关键性的枢纽;而“共产社会”,朗然是以经济性格的异化实践抑或劳动生产的异化实践为其枢要的根底,且侧重“劳动生产关系”的互相联结。
在这样的主要差异底下,要是再往下细究,则可以看到“大同社会”所展开的政治的理想型,像权力为民众共有的“天下为公”的意思,经济的理想型,像财产为民众共享的“天下为公”的意思,再到社会的理想型,譬如讲求人伦日用之间的诚信、友爱、帮扶、平安等诸制度的实现,盖莫不是侧重人伦自我生命的主体性、道德性、理想性等(反己、践仁、成圣),以自我否定辩证法为基本性格的诸异化实践来当根底。而比照起来,“共产社会”的理想型,主要讲求“生产资料的全民多有制”、“按需分配”等的理想设定,且是以经济性格的异化实践为枢纽,而展开出来那些生产力、生产关系的诸要素。
而假使就“同”的方面讲,则无论儒家所讲的“大同社会”,还是马克思主义提出的“共产社会”,都是把它们看成是人伦社会的至高理想形态的某种存在,并且也都竭力主张财产上的公有制度,譬如生产资料的全民所有、以及财产公有意义的“天下为公”。与此同时,也都大力提倡以人与人、人与自然等的和谐一体为理想宗旨,基于人伦自我生命的平等地位的理想诉求。也即在人的异化实践的生命构造上,以及皆具有“普遍的自我意识”的意义上,认定这个人伦自我生命的个体,跟那个人伦自我生命的个体,都是应当去做等量齐观的。故马克思说“平等不过是德国人所说的自我=自我译成法国的形式即政治的形式。平等,作为共产主义的基础,是共产主义的政治的论据。这同德国人借助于把人理解为普遍的自我意识,来论证共产主义是一回事”(《年手稿》,第页)。而在儒家里头,也讲求的是,面对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等理想性的诉求,作为人伦自我生命,其品格资质、性情气质等方面的一律平等,譬如《孟子·告子下》讲“人皆可以为尧舜”,《荀子·性恶》讲“涂之人可以为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