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子

生命的成长从内圣到外王讲义

发布时间:2021/6/9 17:09:03   点击数:
本学期课上我想少讲多交流,所以把部分原先的讲课内容在课件和提纲基础上整理成讲义,发给同学自己看,各取所需,我课上只扼要地或者引申发挥谈一谈我的感悟或举一些例子。这样既不浪费大家时间,也不浪费我的精力。不过写成文字后就变成干巴巴的道理抽掉了丰富细节(我是一个很不“文学”的人,写东西只顾达意),所以大家姑妄看之(因为只是供课程预读用,没时间排版,是直接word格式)。这只是一个初稿,希望感兴趣的朋友看后尽可能直接留言,无论质疑、批判、意见、建议、补充感想、思考、,都可以,以便我订正,不至于误人子弟。●生命的内外两个面向人生的问题,概括起来,无非两个面向:一个是向内,面对自己、安顿身心(自处);一个是向外,面对世界、驾驭环境(处世)。前者是内在的修为,即内圣;后者是外在的建树,即外王。一个“内圣外王”的人,就是一个内外兼修的完整的“人”。内圣外王,是中国传统士人的人生理想,中国历史上的一流人物,多为这一理想的身体力行者,如王阳明、曾国藩、文天祥等;内圣外王,也是中国传统文化的基本范式,中国历史上的一流学问(以儒道佛为代表),多为这一范式的具体展开。梁启超说:“内圣外王之道一语包举中国学术之全体,其旨归在于内足以资修养而外足以经世。”(《庄子·天下篇释义》)冯友兰也说:“内圣外王的人格,内圣是就其修养的成就说,外王是就其在社会上的功用说。照中国哲学的传统,哲学是使人有这种人格的学问。所以哲学所讲的就是中国哲学家所谓内圣外王之道。在中国哲学中,无论哪一派哪一家,都自以为是讲‘内圣外王之道’。”(《新原道·绪论》)儒家对“内圣外王”有很多精彩的表述:《大学》里的“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中庸》里的“成己、成物”,“尽其性、尽人之性、尽物之性”;《论语》里的“修己安人”;《孟子》里的“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左传》里的“立德,立功、立言”三不朽;《周易》里的“崇德广业”,“通天下之志、成天下之务”等等。道家、佛家表面谈无说空消极避世,实际并非如此。“内圣外王之道”便是出自《庄子》的天下篇,让王篇更解释道:“道之真以治身,其绪余以为国家,其土苴以治天下。由此观之,帝王之功,圣人之余事也,非所以完身养生也。”圣人之余事,终究还是圣人之事。老子讲“为无为则无不治”,他也主张要“为”,其归止还是“治”,只是“为”的方式、“治”的路径不同而已。“佛”的本义就是“觉者”,而“觉”有三层含义:自觉、觉他、觉行圆满。大乘佛教不只是自渡,更要渡人、普度众生。特别是佛教中国化后,更显出其入世修行的一面。“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离世觅菩提,恰如求兔角。”(慧能)参禅不是躲在屋里念念经,而是“剑刃上事”([唐]沩山灵祐禅师),是“大丈夫事”([日]寂室元光禅师)。古希腊的柏拉图,也有“哲学王”的说法(见《理想国》),认为除非哲学家成为统治者,或者统治者严肃认真地追求智慧,否则对国家甚至全人类都将祸害无穷。可以说,无论东西方,凡是关于“人”(生命)的学问,其归旨都在“内圣外王”。●内圣才能外王吗?内圣是本,外王是末,这是中国文化的基本观点,如“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大学》);“非圣人莫之能王”(《荀子·正论》);“修其身而天下平”(《孟子·尽心下》)。我这门公选课的课名“从内圣到外王”,就是基于这样的理念。但开课十几年来,学生一直有这样的疑问:(一)从历史上看,往往帝王不是圣贤(虽然经常被吹捧为“圣君”、“圣上”、“圣主”),圣贤也做不了帝王(虽然经常被追认,如孔子被封为“素王”、“文宣王”,老子被封为“玄元皇帝”、“上德皇帝”等)。“内圣”和“外王”是两件事,修身养性和建功立业是用力方向相反的两件事,很难合到一块儿。(二)从现实中看,很多人是先用不择手段获得了外在的成功,然后才有余力来充实内在的,由内而外的路,看起来很美,实际是行不通的(至少也是事倍功半的)。如果说这两件事有关系的话,外在的成效、成功才是前提,因为现实遵循的是“成王败寇”的残酷逻辑,没有“外王”的业绩,再怎么“内圣”都没有用。●圣、王的本义:通先来回应疑问(一)。很多人说到“圣”,就想到孔、孟、老、庄、释迦、耶稣,说到“王”,就想到秦皇、汉武、唐宗、宋祖,这具体的一个个的人,并不存在要从哪个到哪个的问题,每个人都是他自己自本自根的生长,而不可能从别人那里开始生长。从孔丘到嬴政,确实是此路不通的。让我们暂且放下对圣、王想当然的脸谱化的刻板印象,回到这两个字的本义。《说文解字》[1]:“聖,通也”;“王,天下所归往也(音训)。董仲舒曰:‘古之造文者,三画而连其中谓之王(形训)。三者,天、地、人也,而参通之者王也。’孔子曰:‘一贯三为王。’”(“王”上面一横代表天,下面一横代表地,中加一横代表人,一竖代表贯通天地人。)圣王这两个字的含义中,都有一个“通”字,通达、通畅、通透的通,通,就是没有阻隔、没有障碍,没有遮蔽。成圣、成王其实只是一件事,就是打通生命内外的各种隔阂,让生命更自在、更畅达、更无碍。(中医讲“通则不痛,痛则不通”。武侠小说里也常有武林高手打“通”任督二脉,武功突飞猛进的故事,我们可以将其看作一个隐喻。)那些假道学家们的所为“道德”、“学问”,都是一些与生命有隔的教条。他们的生命不“通”,甚至比普通的人束缚得更紧(却不自知),他们紧绷、纠结、虚弱、狭隘、猥琐,这一类人,在我们今天的读书人中,比比皆是。不少读书人整日纠缠于理论、概念,头脑里塞满了各种条条框框,偏狭、乖戾、骄矜、愤懑、躁郁,他们的生命有时候比一个普通乡村,更不安稳、更不清爽、更不自在。(这个“通”字,如今也已经被“异化”了。试看今天大学里的“通识”教育,也只是给大家灌输一堆“通识”而已,而不是使学生成为一个“通达”的人。)

刘邦这个“无赖”刘邦这个人,在后世文人眼里,是一个无赖。但台湾作家薛仁明的视角却很有意思,他说:“刘邦的性情,比那一帮儒者,实实要好上许多。刘邦凡事看得开,最有中国人该有的宽、厚、通、豁,于是,豁然大度,知人善任,没有读书人的酸腐,更没有读书人常犯的意必固我。有刘邦的好性情,才有汉朝质朴而大气的四百年好江山。”你看他这个人,老爸数落他,萧何取笑他,岳母瞧不起他,他也不以为意;他也不会像项羽那样儿女情长(虞兮虞兮奈若何)英雄气短(何面目见江东父兄),失败了,既不慷慨,也不悲歌,败了就败了,只不过是从头再来。你说像张良之类有德有才的人(刘邦自己说他不如张良、萧何、韩信),为什么偏偏要跟这样一个“无赖”呢?或许可以对“无赖”二字作一另类的解读——无赖就是无所依赖(庄子说的“无待”),所以外界的种种,都障碍不了他,道德绑架不了他,学理束缚不了他,羞辱动摇不了他,逆境也压不倒他,他看得开、拿得起、放得下,不优柔、不啰嗦——而这恰恰是许多后世读书人身上不常有的东西。●内圣为本,外王为末再来回应疑问(二)。这样的逻辑,我们再熟悉不过了,因为我们从小就是被这样教育大的:考试成绩才是“王道”,考不上重点中学和名牌大学,你内里再有货都是白搭。这是一个很“霸道”的逻辑,但,绝对不是“王道”。举个例子,一个人每天听英语说英语,一天天积累,英语水平自然长进,自然能通过英语考试,两者并不矛盾。如果只为考试而天天拼命刷题、钻研应试技巧,也能提高分数,但英语水平却很难有真正的长进。可是我们很多人落入了这样一个误区:把“学习”割裂成内外两截,然后贪图捷径,舍本逐末,最终越来越远离“学习”的本义(学习的异化)。我当大学老师近二十年,见过不少强大的“应试机器人”,他们貌似上课很认真地听讲、记笔记,却很少真诚地思考问题、很少自发地阅读好书,经常会问的问题是“老师,这个考不考?”“老师,我做这个有没有加分?”在这样的心态下学习多年,自己的内在究竟成长了多少呢?为人和为学是一个道理。很多人把“做人”割裂成内在修养和外在成功两截,而所谓外在成功,即有钱、有权、有名等等。我们可以做一个假设,假如给你一千万,你的人生会活得更幸福、更有意义吗?曾有调查显示,绝大多数彩票中奖者在中奖后几年内就会回到中奖前的生活,甚至变得穷困潦倒、众叛亲离,麻烦事缠身。在这个网络时代,我们见过太多一夜爆红而后没多久就销声匿迹的。权、钱、名等等都是好东西,但能否有益于人生,取决于你整个人本身,能否承受得住这些外在的东西。外在的成功确实可以成为进一步生长的养料、台阶、防火墙,但不要让外王干扰了内在的自然的生长节奏。不过,我说外王为末,并不是说外王不重要。从生命整体去看,内圣和外王是一体的。“本”字原义是树木的本根,“末”字原义是树木的末梢(枝叶花果等),树根和树梢,是一体的,都是树的一部分,一个在地面上,大家看得见,一个在地底下,大家看不见。一棵树要是没有末梢,也不是一棵像样的树,甚至无法存活,且末梢的花果,也孕育着未来的生机(种子)。但末梢毕竟是只是末梢,是长出来的东西而非使它长出来的东西。“根”才是这棵树的“生机”之所在,我理解的“内圣”,就是激活自己内在的生机。——这是人的成长的条件。庄子的那句“圣有所生,王有所成,皆源于一”,已经表达得很清楚:圣——生,是生发的本源;王——成,是形成的结果。圣王一体,但有本末之分,这就是为什么内圣外王是一件事,又要分开来说的道理。内圣外王,是动态的从本到末、由隐到显的生长过程,而不是静态的两截,不是两种人,先做这种人,再做那种人(要非此即彼的选择),或者哪一截决定哪一截。让我们回过头来看看“内圣外王”的出处,《庄子·天下篇》的那段原文,实在是字字珠玑:“天下大乱,贤圣不明,道德不一。天下多得一察焉以自好。譬如耳目鼻口,皆有所明,不能相通。犹百家众技也,皆有所长,时有所用。虽然不该不遍,一曲之士也。判天地之美,析万物之理,察古人之全。寡能备于天地之美,称神明之容。是故内圣外王之道,黯而不明,郁而不发,天下之人各为其所欲焉以自为方。悲夫!百家往而不反,必不合矣!后世之学者,不幸不见天地之纯,古人之大体。道术将为天下裂。”后世(也就是今日)的学者,把古人之“全”、古人之“大体”割裂得支离破碎,各执自己偏狭的一端而自以为是,不该不遍,不能相通,真正的“内圣外王之道”,不得发明。

生命是长期而持续的累积过程台湾清华大学的彭明辉老师有一篇在网络上广泛流传的文章:《生命是一种长期而持续的累积过程》。他说,很多学生在高考前夕有这样的焦虑,觉得差一分可能要掉好几个志愿,甚至于一生的命运从此改观,实际上这样的焦虑是莫须有的。生命是一种长期而持续的累积过程,不会因为单一的事件而毁了或者救了一个人的一生,该得的,迟早会得到;不该得的,即使侥幸巧取也不可能长久保有。常人不看生命内在的累积,却老爱在表面上孤立的事件上夸大议论。他先前在大学当讲师时被学生瞧不起,后来两年拿到剑桥博士归来又却被学生当作不得了的事看待,这种表面上的起落都只是表象,事实的真相是,在他自己,只在乎每天二十四小时点点滴滴的累积,剑桥博士毕业只是特定时刻里这些成果累积的外在展示而已,人生命中真实的累积从不曾因这些事件而终止或加添。刚服完兵役时,他长子已出生,却还找不到工作;念硕士期间,家计全靠太太的薪水;三十一岁才要出国,而大学同班最晚念博士的都要回国了;……他在这些时候也有紧张焦虑,但不曾有过困境,因为他知道自己过去一直很努力,也有很满意的心得和成果,只不过别人看不到而已,因为他从不在乎外在的得失,也不武断地和别人比高下,而只在乎自己内在真实的累积。我们得到平日累积的成果,而失去我们不曾努力累积的!和我的理念不谋而合,生命是长期而持续的累积过程,也就是我说的生命都是自本自根的生长,外王只是内圣的自然显现。●生机与遮蔽的较量对于内圣外王是一个过程,再啰嗦几句。这就好比驱散了乌云,阳光自然普照大地;掘开泉眼,泉水自然喷涌而出——都是同一过程的两个方面。去除了生命的阻隔障碍遮蔽、接通了生命的本源,生机自然流露显现,“沛然莫之能御”,这里面并没有要分开去做的两件事。再打个比方,一颗种子,它生长的过程,就是冲破泥土的过程,冲破泥土的过程,就是它生长的过程,而我们要做的,只是在根本上用力,浇水施肥除草而已。说内、外,只为方便说而已(究竟地说,其实本无所谓内外)。说得肤浅一点,生命的成长就是内在的生机和外在的遮蔽较量的过程。环境在影响着你,你也在影响着环境,你被环境左右,还是你左右环境,取决于哪种力量大(西方管理学认为领导的本质就是影响力,也就是说成为一个真正的领导人物须有内圣的功夫)。一个人要“立”得住,不被世界所左右、吞没,就看你能不能自昭明德、明心见性,激活你的心性生命,从内里生出的真力量来。梁漱溟先生说,“所谓大人物,就是发之自内者多,而受塑变于外者少,其所施影响于社会者恒过于其自社会所受的影响。”又说,“人必从慎独功夫、好学力行中才生出其活泼的真力量来。盖人有明德,是能自觉自动的。惜乎一般人顾自隔牵缠束缚之中,活泼自如的真力量发不出来。”(《思索领悟辑录》)真正开启了生命的人,他对世界的影响,总会显现出来,如孔子虽然他在世的时候,因为外部条件的限制,其影响力并没有真正显现出来,但几百、几千年后,他的影响力越来越大、越来越广。因为他本身修得这样一个通透的生命,这种显现是挡也挡不住的。司马迁《报任安书》中说:“古者富贵而名摩灭,不可胜记,唯倜傥非常之人称焉。”时间会过滤去表面的东西,留下最本真的东西。古往今来,有钱有权有势的人多了去了,而只有那些有真性情、真精神的倜傥非常之人,才能留存下来,为人们永久称道。PS:在我看来,年轻人在学生时代,本是最有诗意、最有锐气、最有激情的年龄,因为青春是诗歌的时代,是哲学的时代,本该是最能超越功利,是最能让自己的生机得以萌发的时候,同学们千万珍惜!●人生如莲修身为本我们用莲作比喻。莲的花朵,伸出在水面上,大家都看得见,并且赞叹不已,但这不是莲的全部;它真正重要的根本,没在水底下、淤泥里,我们看不见。而莲花能否开放得美丽灿烂,取决于水面下看不见的根本,我们把心力都放在显而易见的花上是不够的,在看不见的根上下功夫才真正重要。人也一样,内圣是在自己生命内里下功夫,是扎根;外王是功夫下到一定程度的自然外显,是开花。因为世人大多舍本逐末,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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