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荀子 >> 荀子简介 >> 弗洛伊德的文明压抑说与荀子的化性起
本文对弗洛伊德的“文明压抑说”与荀子的“化性起伪论”予以比较,并给出批判性思考。
一
弗洛伊德认为,所有的文明都是压抑性的,不压抑人的本性的文明是不存在的。“人的各种基本本能,如果有追求其自然目标的自由,就不可能发生任何持久的结合或保存,因为它们甚至刚刚结合,便开始分离了。”因此,必须使本能偏离其目标,抑制其目的的实现。“人的首要目标是各种需要的完全满足,而文明则是以彻底抛弃这个目标为出发点的。”
弗洛伊德进一步认为:本能的变迁也是文明的心理机制的变迁。在外部现实的影响下,动物的内驱力变成了人的本能。虽然它们在有机体中的原有“位置”及其基本方向保待不变,但其目标和表现却发生变化。这种变化为:“从直接满足到延迟满足;从快乐到限制快乐;从欢乐(消遣)到苦役(工作);从接受到生产;从没有压抑到安全感。”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变化,这就是现实原则取代了快乐原则。个体逐渐痛苦地认识到,他的需要不可能得到完全的、无痛苦的满足。在有了这种失望的经历以后,心理作用的一个新的原则即现实原则相比原来的快乐原则,逐渐占了上风。从本质上讲,由于这种克制和限制所取得的乃是持久的收获,现实原则不仅没有“废弃”而是“捍卫”,不仅没有否定而是“修正”了快乐原则。
二
《性恶篇》是《荀子》一书的第二十三篇。在这篇文章中,荀子系统阐述了他的“化性起伪论”。荀子说:“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今人之性,生而有好利焉,顺是,故争夺生而辞让亡焉;生而有疾恶焉,顺是,故残贼生而忠信亡焉;生而有耳目之欲,有好声色焉,顺是,故淫乱生而礼义文理亡焉。然则从人之性,顺人之情,必出于争夺,合于犯分乱理,而归于暴。故必将有师法之化,礼义之道,然后出于辞让,合于文理,而归于治。用此观之,人之性恶明矣,其善者伪也。”
翻译成现代文:
人的本性是邪恶的,他们那些善良的行为是人为的。人的本性,一生下来就有喜欢财利之心,依顺这种人性,所以争抢掠夺就产生而推辞谦让就消失了;一生下来就有妒忌憎恨的心理,依顺这种人性,所以残杀陷害就产生而忠诚守信就消失了;一生下来就有耳朵、眼睛的贪欲,有喜欢音乐、美色的本能,依顺这种人性,所以淫荡混乱就产生而礼义法度就消失了。这样看来,放纵人的本性,依顺人的情欲,就一定会出现争抢掠夺,一定会和违犯等级名分、扰乱礼义法度的行为合流,而最终趋向于暴乱。所以一定要有了师长和法度的教化、礼义的引导,然后人们才会从推辞谦让出发,遵守礼法,而最终趋向于安定太平。由此看来,人的本性是邪恶的就很明显了,他们那些善良的行为则是人为的。
三
显然,弗洛伊德的“文明压抑说”与荀子的“化性起伪论”有相通之处:
一是,他们都主张人性本来是贪婪、自私的,如果让每个人都顺着人性干,结果必然是天下大乱,人类社会必然被“你死我活、一锤子买卖”的丛林法则所统治。
用弗洛伊德的话说:“本能之所以有破坏力量,是因为它们无时不在追求一种为文化所不能给予的满足,这是一种纯粹的、作为自在目的的满足。”
用荀子的话说:“人生而有欲,欲而不得,则不能无求;求而无度量分界,则不能不争。争则乱,乱则穷。”
二是,他们都主张要对放纵邪恶的人性给予压抑。
弗洛伊德主张用外在理性主导人类,也就是用目光长远的或曰精致的利己主义原则来主导人类。也就是说,为了获得长远利益,每个人都必须把外在理性当成自己的望远镜,以此告别鼠目寸光,并从互害型社会走进亚当?斯密所倡导的互利型社会。
荀子则主张由圣人来教导人类,由先知先觉的圣人引导并强制后知后觉的老百姓,让他们放弃鼠目寸光。“故圣人化性而起伪,伪起而生礼义,礼义生而制法度。”
四
不难看出,弗洛伊德的“文明压抑说”与荀子的“化性起伪论”也有区分:
一是,弗洛伊德所理解的“文明”,更多是短期利益的长远化,也就是说,要通过短期利益的“压抑”,通过延迟满足,实现长远利益的最大化。显然,在弗洛伊德看来,“文明”与“非文明”,本质上都是功利主义的,不过是“量”的差别。只要一个人富有理性和逻辑能力(足够聪明),自然会主动压抑本性,建设“文明”。
相比之下,荀子所理解的“文明”,不仅有短期利益的长远化,也包括面对不同“质”的利益,人们要放弃低级利益,要去追求高级利益,要去做“尧、禹”这样的君子。也就是说,荀子强调的“压抑”,不仅有长远利益对短期利益的压抑,还有高级利益对低级利益的压抑。
二是,由于弗洛伊德的“文明压抑说”诉诸于逻辑和外在理性,所以,弗洛伊德更多的希望每个人自行去实现这个目标,也就是自己“压抑”自己。
相反,荀子的“化性起伪论”事实上要求每个老百姓都要“脱胎换骨”和“重新做人”,所以,只能诉诸于圣人对老百姓予以强制性改造,也就是圣人“压抑”大众。
五
我对他们的批判性思考:
一是,人性是本恶的么?基于“善”的文明体系,都是被压抑的结果么?
弗洛伊德和荀子都主张人性本恶,有道理,但也有片面性。他们仅仅看到了人的本能需求,没有看到人还有精神层面的需求体系。
人呱呱落地时,应该是“性恶论”的小动物。等到人的理性发达时,人就开始走向善良。一方面,人有外在理性,可以生成“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理性法则,这种理性法则让人类获得了功利主义的“善”。这种“善”,关乎智商,在尼采那里,被称之为带着望远镜的“自私自利”。另一方面,人有内在理性,可以生成“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的主体性法则。一旦主体性法则生成了,人就不仅拥有主体性的无限性力量,人还有主体性的无限性需求以及无限性的精神故乡。主体性法则以及与之俱来的“人的类本质”,让人类获得了纯粹利他主义的“善”。这种“善”,关乎良心,在康德那里,被称之为“绝对命令”。(休谟认为:“人的理性能力本身不能决定人选择行为善恶的方向。”显然,本文不同意休谟的观点,所有的善恶伦理,从根子上讲,都来源于理性,包括外在理性的致真知和内在理性的致良知。)
既然人性中有“善”的成分,尤其是存在纯粹利他主义的“善”,所以认为,所有的文明体系,都是压抑的结果,显然不对。在这一点上,我同意孟子的观点,人性是本善的,“文明”的产生,相当多不是建立在压抑的基础上,而是建立在“率性而为”和“升华”的基础上。如果非要说“压抑”不可,那也只能说用一种人性压抑另外一种人性,比如用纯粹利他主义的“善”,去压抑人的本能需求,用追求长远利益的智慧人性去压抑追求短期利益的动物本能。显然,用一种人性压抑另外一种人性,与其说是“压抑”,不如说属于更高级人性的升华。
二是,弗洛伊德的了不起在于,他不仅认为“压抑”产生文明,而且,他认为之所以能够产生“压抑”,在于人有理性。既然人人都有理性,因此,每个人都可以通过自己的理性力量,自行走向“文明”。这种观点,与现代民主精神是契合的。
弗洛伊德的不足在于,他仅仅看到外在理性,没有看到内在理性,没有看到人的主体性和人的类本质,从而,他所津津乐道的文明体系,不过是“动物本能”的无限放大。
荀子的了不起在于,他的“压抑说”或曰“化性起伪论”,不仅提到了外在理性所倡导的“定纷止争”,还涉及了内在理性所追求的“君子之道”。
荀子的不足在于,尽管所有的文明体系(包括外在规则文明和内在良心文明)最终都建立在理性基础上,但荀子很少去分析理性。即便分析了理性,也是强调“先王”的理性。荀子说:“今人之性,固无礼义,故强学而求有之也;性不知礼义,故思虑而求知之也。”(《荀子?性恶篇》)在这里,荀子虽然提到了理性即“思虑”,但隐含了“思虑”的主体是“先王”,而不是普通社会成员。这一藐视老百姓理性能力的观点,一方面为文明体系的建立,设置了障碍。既然老百姓缺乏理性能力,先王如何能够通过“逻辑分析”和“讲道理”的方法,和老百姓沟通呢。结果,先王只能运用强制的方法,即“隆法而治”。另一方面,这种把人分成先知先觉和后知后觉的做法,与现代民主社会显然是背道而驰的。
注:以上图片均来自网络
长按识别中科白癜风医院国庆送健康北京最好的白癜风医院咨询
转载请注明:http://www.daoqicar.com/xzjj/14587.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