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荀子 >> 荀子作者 >> 荀子middot修身第二
编号:XZ2-1-1
见善,修然必以自存也;见不善,愀然必以自省也。善在身,介然必以自好也;不善在身,菑然必以自恶也。故非我而当者,吾师也;是我而当者,吾友也;谄谀我者,吾贼也。故君子隆师而亲友,以致恶其贼。好善无厌,受谏而能诫,虽欲无进,得乎哉!
见到善良的行为,一定认真地检查自己是否有这种行为;见到不善的行为,一定要严肃地检讨自己;自己身上有了好的德行,就要坚定不移地珍视它;自己身上有不良的品行,就如会因此而被害似的痛恨自己。所以,指出我的缺点而批评又中肯的人,就是我的老师;肯定我,而赞赏又恰当的人,就是我的朋友;谄媚我的人,就是害我的寇贼。所以君子要尊重老师,亲近朋友,而极端痛恨那些谄媚自己的贼人。追求好的德行永远不满足,受到劝告能够警惕,这样即使不想进步,可能吗?
这一篇讲如何修身。
见到善事,一定检视自身去学习;见到不善的事,一定忧惧以自省。自身有可称善之事,就坚定不移地保持;自身有不善的行为,要十分厌恶地抓紧改正。修然就是整饬之貌,愀然就是忧戄之貌,介然是坚定的样子,菑然是觉得有害想要摒弃的样子。这里是对待善事与恶事的态度,对于善事要不倦地追求,对于不善之事要坚决杜绝;看到别人有好的方面,一定积极主动去学习;发现自身有不好的方面,一定立刻改正。正如孔子所说,“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LY4-17-1)
所以能够指出我的缺点,批评又十分中肯的,就是我的老师;能够找到我的优点,称赞得又十分中肯的,就是我的朋友;而谄媚我的,就是我的仇宼。能够准确地指出缺点,说明能够准确把握事件发展的规律;能够恰当地进行批评,说明能够把握好节度,这样的人自然可以作为自己的老师。能够称赞自己比较恰当,说明能够理解自己的做法,又不会过度应当是志同道合之人,所以说是自己的朋友。而那些谄媚自己的人,不能理解自己的行为举止,只是谄媚,有害无益,非朋友所为,所以说是自己的贼人。
所以君子尊敬自己的老师,亲近自己的朋友,而极端痛恶那些谄媚自己的贼人。老师做的优于自身,还能给自身之道,所以要尊重老师;朋友和自己有相近的追求,可以交流互补;而谄媚自己的人只会给自己的进步带来阻碍。君子追求善事不会厌烦,正如孔子所说,“默而识之,学而不厌,诲人不倦,何有于我哉?”(LY7-2-1)听到了劝告能够警惕,从中汲取教训。这样的话,即使想不进步也是不可能的。能把善作为自己的追求,并从别人的劝告中吸收对自己有帮助的建议,自然会进步。
编号:XZ2-1-2
小人反是,致乱而恶人之非己也,致不肖而欲人之贤己也,心如虎狼、行如禽兽,而又恶人之贼己也。谄谀者亲,谏争者疏,修正为笑,至忠为贼,虽欲无灭亡,得乎哉!诗曰:“噏噏呰呰,亦孔之哀。谋之其臧,则具是违;谋之不臧,则具是依。”此之谓也。
小人则与此相反,自己胡作非为,却痛恨别人批评自己;自己极其无能,却期望别人说自己贤能;自己心肠狠毒,行为如同禽兽,却又憎恨别人说妨害自己。他们亲近阿谀奉承自己的人,疏远直言规劝自己改正错误的人,把纠正自己错误的话当作讥笑自己,把极端忠诚的行为当作损害自己,这样的人即使不想灭亡,可能吗?《诗经》说:“胡乱吸取,乱加诋毁,实在是非常可悲啊。本来计划做好事,结果却违反,本来计划不好,反而一一依从。”就是说的这样的小人。
小人与君子是相反的。小人自己胡作为非,却又痛恨别人批评自己;自己所作所为离贤德相去甚远,还想让别人认为自己是个贤人;心肠狠毒,如同虎狼一般,行为可耻,如同禽兽一般,还在憎恶别人指出自己的罪恶。小人看重的不是修养自身,而是外在的声名,所以不愿意接受别人匹配自己,即使自己胡作非为也没关系;即使自己的行为十分不肖,也希望别人认为自己是贤德之人,以此来称赞自己;即使自己行如禽兽,也不愿意别人给自己恶名。
对于那些谄媚阿谀自己的人亲近,对于直言劝谏的人疏远,把别人劝自己改正的话当作讥笑,把极端忠诚的行为当作损害自身之人,即使想要不灭亡也是不行的。小人的这些行为,与夏桀、商纣、周幽王这些亡国之君十分匹配。他们一意孤行,做出很多恶事,危害了天下,对于关逄龙、比干这些忠心的臣子的建议毫不理会,甚至使忠臣血溅当场,最终必然导致灭亡。
“噏噏呰呰,亦孔之哀。谋之其臧,则具是违;谋之不臧,则具是依。”出自《诗经·小雅·小旻》,其诗讽刺周朝昏庸的君主不能采纳善谋,这一句是说小人攻乎异端,聒噪不已,对于好的谋略从不遵从,对于不好的谋略从不违背。
诗经·小雅·小旻:
旻天疾威,敷于下土。谋犹回遹,何日斯沮?谋臧不从,不臧覆用。我视谋犹,亦孔之邛。
潝潝訿訿,亦孔之哀。谋之其臧,则具是违。谋之不臧,则具是依。我视谋犹,伊于胡厎。
我龟既厌,不我告犹。谋夫孔多,是用不集。发言盈庭,谁敢执其咎?如匪行迈谋,是用不得于道。
哀哉为犹,匪先民是程,匪大犹是经。维迩言是听,维迩言是争。如彼筑室于道谋,是用不溃于成。
国虽靡止,或圣或否。民虽靡膴,或哲或谋,或肃或艾。如彼泉流,无沦胥以败。
不敢暴虎,不敢冯河。人知其一,莫知其他。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编号:XZ2-1-3
扁善之度,以治气养生则后彭祖,以修身自名则配尧禹。宜于时通,利以处穷,礼信是也。凡用血气、志意、知虑,由礼则治通,不由礼则勃乱提僈。
使人无往而不善的法则是:用调理血气来保养身体,那么自己的寿命会仅次于彭祖;用善行来洁身自好,那么自己的名声可与尧、禹媲美。既适宜于用来处守显达的顺境,也有利于处守困窘的境遇,这全在于礼法和信义。凡是使用血气、意志,智慧和思虑的时候,遵循礼法就通达顺利,不遵循礼义就产生谬误错乱,行为就会迟缓怠惰。
扁通于辨,是说君子有辨别善的方法,辨善之法,其实就是礼,礼是根据人道之正所制定的,所以其行为在于当时的时代都是善行,是人们所追求的。如果用礼的方法治气养生,那么年寿会仅次于彭祖。彭祖据传说活了八百岁,被认为是最长寿的人,能按礼去调养血气保养身体,可以让寿命仅次于彭祖。长寿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可以使礼长传于世。如果以礼修身,可以让自身的声名与尧、禹媲美。修身以自强,重要的不是名声配于尧、禹,而是德行贴近,所以别人会像尊崇先王一样尊崇你。
如果能按礼法与信义行事,既能在通达之时守住自身处事恰当,又能在穷困之时坚守本心不为外物所动。孟子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MZ13-9-1),坚守自己的内心,则可以穷不失义、达不离道。礼就是先王根据人道的特点,制定的适合人遵守的行为规范。所以无论是通达之时,还是穷困之时,都是可以去坚守的。
应用到自身血气、精神、智慧或思考的时候,如果能遵循礼制的要求就会通达,不遵循就会混乱怠慢。应用自身血气之时,就是当勇往直前之时。如果能合乎礼,也就是“自反而不缩,虽褐宽博,吾不惴焉;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MZ3-2-2);如果不合于礼,可能只是蛮横之勇,于个人修养无益。应用自身志意之时,就是在面临诱惑或困难之时,能否坚守本心。如果能按照礼的要求坚守本心,无论合适都能坚守自身的道路;如果不能坚守礼制的标准,很可能走上歧途,或乱、或慢。知虑是指自身思考之时。如果能够按照礼的要求,思考之时就容易找到正确的方向;反之,则可能思考的时候进入误区,或滥用自己的智慧。就如同《中庸》中所讲的,“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知者过之,愚者不及也。”(ZY4-1-1)如果智者不循礼法,肆意妄为,他们那超常的智慧不但不是帮助,反而对自己乃至整个社会造成阻碍甚至危害。或者所思所想不贴切于实际,只是空想,对于实际没有丝毫的益处,也是无益的。通,就是通达;勃乱就是混乱,提是舒缓,僈是懒惰的意思。
编号:XZ2-1-4
食饮、衣服、居处、动静,由礼则和节,不由礼则触陷生疾;容貌、态度、进退、趋行,由礼则雅,不由礼则夷固、僻违、庸众而野。故人无礼则不生,事无礼则不成,国家无礼则不宁。诗曰:“礼仪卒度,笑语卒获。”此之谓也。
在吃饭、穿衣、居处及活动的时候,遵循礼义的行为就会和谐适当,不遵循礼义就会触犯禁忌而生病;人的容貌、态度、进退、行走,遵循礼义就温雅可亲,不遵循礼义就显得傲慢、固执、邪僻、粗野。所以,人没有礼义就不能生存,做事情不讲礼义,事情就办不成,国家没有礼义就不能安宁。《诗经》说:“礼仪完全符合法度,一言一笑完全得当。”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在饮食、服饰、居住、行走坐卧,如果能遵循礼制的要求,就能和谐恰当;如果不合于礼制要求就会触犯禁忌而生病。对于饮食、服饰、居住、行走坐卧,都是有明确而详细的礼制规定的。如《论语·乡党》一章,就从各个细节方面介绍孔子对于礼的践行,“圣人之所谓道者,不离乎日用之间也。故夫子之平日,一动一静,门人皆审视而详记之。”
人的容貌打扮、接人待物的态度、进退、行走,如果能符合礼的要求,就能温文尔雅,不符合礼制要求就会倨傲、鄙固、僻违,泯然众人而显得粗鄙。
由个人的方方面面推广到各个事情、国家的方方面面,都是可以在礼制规范下井井有条。所以说“人无礼则不生,事无礼则不成,国家无礼则不宁”。
这些礼制都是符合人与人、人与自然交往的规律的,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是没法准确把握好与人、与自然交往的限度的,如果能遵从礼制的要求,可以让他们先习惯这种限度,而后慢慢去感受理解。
“礼仪卒度,笑语卒获”出自《诗经·小雅·楚茨》,其诗展现了周代祭祀的仪制风貌,引用的说一举一动都符合礼制法度。
诗经·小雅·楚茨:
楚楚者茨,言抽其棘。自昔何为,我艺黍稷。我黍与与,我稷翼翼。
我仓既盈,我庾维亿。以为酒食,以享以祀。以妥以侑,以介景福。
济济跄跄,絜尔牛羊,以往烝尝。或剥或亨,或肆或将。
祝祭于祊,祀事孔明。先祖是皇,神保是飨。孝孙有庆,报以介福,万寿无疆。
执爨踖踖,为俎孔硕。或燔或炙,君妇莫莫。为豆孔庶,为宾为客。
献酬交错,礼仪卒度,笑语卒获。神保是格,报以介福,万寿攸酢。
我孔熯矣,式礼莫愆。工祝致告,徂赉孝孙。苾芬孝祀,神嗜饮食。
卜尔百福,如畿如式。既齐既稷,既匡既敕。永锡尔极,时万时亿。
礼仪既备,钟鼓既戒。孝孙徂位,工祝致告。神具醉止,皇尸载起。
钟鼓送尸,神保聿归。诸宰君妇,废彻不迟。诸父兄弟,备言燕私。
乐具入奏,以绥后禄。尔肴既将,莫怨具庆。既醉既饱,小大稽首。
神嗜饮食,使君寿考。孔惠孔时,维其尽之。子子孙孙,勿替引之。
需要注意的是,礼制虽然是先王根据人道所制定的,但都有其时代的局限性,而具体的要求其实也是在不断更新的,就比如我们今天崇尚的社会主义新风尚,其实也是一种礼制的体现。
编号:XZ2-1-5
以善先人者谓之教,以善和人者谓之顺;以不善先人者谓之谄,以不善和人者谓之谀。是是非非谓之知,非是是非谓之愚。伤良曰谗,害良曰贼。是谓是,非谓非曰直。窃货曰盗,匿行曰诈,易言曰诞。趣舍无定谓之无常。保利弃义谓之至贼。多闻曰博,少闻曰浅。多见曰闲,少见曰陋。难进曰偍,易忘曰漏。少而理曰治,多而乱曰秏。
用善行引导别人叫做教导,用善行去附和别人叫做顺应,用不良的言行引导别人叫做谄媚,用不好的言行去附和别人叫做阿谀。以是当是,以非当非,就叫做明智,以是为非,以非为是,就叫做愚蠢。用言论中伤善良,就叫做谗言,用言论陷害良士,就叫做虐害。以是为是,以非为非,就是正直。窃取财物,就叫做偷窃,隐瞒自己的行为,就叫做欺骗,信口开河,就叫做虚妄,对追求是进取还是放弃犹豫不决,就叫做无常,为了保住利益而背信弃义,就叫做大贼。听到的事情多叫做广博,听到的事情少叫做浅薄,见多识广叫做僴,见识少叫做孤陋寡闻。难于进取叫做废弛,学过的经常遗忘叫做遗漏。事情少但井井有条叫做治理、管理,事情多但繁多而杂乱无章叫做昏乱不明。
用善去引导人就叫做教导,用善行来附和别人叫做顺应,用不良的言行引导别人就叫做谄媚,用不善的行为阿谀别人就叫做阿谀。用善行引导别人,可以使别人也向善,所以称为教,也就是教化之意;别人有善举,自己用善行附和,可以彰显善行,就叫做顺,也就是顺势而成;用不善的行为去引导别人就叫做谄媚,谄就是佞言以陷之;用不善的行为去迎合别人叫做阿谀。这几句讲明了善恶之行的分别,追求善行,并将之推广,才是最好的追求。
以是为是,以非为非,就是智慧;若是以是为非,以非为是,就是愚昧了。智者可以明辨是非,愚者难以把握事情发展的脉络,可能为表现所迷惑,所以会是非不分。
伤害良善之人就叫做谗言,迫害良善之人就叫做贼寇,这种人就是是非不分、黑白难辨之人;而以是为是,以非为非之人,就称作直。窃取他人的财货就叫做偷盗;隐匿自己的行为就叫做欺诈;信口开河,改变自己的言辞就叫做虚妄。对追求是取还是舍,难以定下结论,就叫做无常;为追求利益而放弃道义就叫做贼寇。见多识广,就叫做广博;孤陋寡闻,就叫做浅薄。见得多就叫做闲,就是能习而不迫,从容应对;见识少叫做孤陋。难以进取就叫做偍,也就是迟缓;而容易忘记事情就叫做疏漏。如果事情少还能还能治理得井井有条,就叫做治理得当;事情多而杂然无序,就叫做昏乱不明。
这里区分了善行与恶行,希望学者修身之时能以此为指引,多行善事,摒弃恶行。
编号:XZ2-1-6
治气养心之术:血气刚强,则柔之以调和;知虑渐深,则一之以易良;勇胆猛戾,则辅之以道顺;齐给便利,则节之以动止;狭隘褊小,则廓之以广大;卑湿重迟贪利,则抗之以高志;庸众驽散,则劫之以师友;怠慢僄弃,则炤之以祸灾;愚款端悫,则合之以礼乐,通之以思索。凡治气养心之术,莫径由礼,莫要得师,莫神一好。夫是之谓治气养心之术也。
调理血气,修养思想的方法是:对血气刚强的,就用心平气和使其顺服;思想深沉而不明朗的,就用坦率、平易的方法去同化他;勇猛乖张的,就用疏导的方式辅助他;对性急嘴快的,就用动静相辅相成的方式去节制他;对心胸狭窄的,就用宽宏大量来开导他;对于卑下、迟钝、贪图小利的,就用高尚的志向去提高他;对庸俗散漫的,就用良师益友去改造他;对怠慢、轻薄、自暴自弃的,就用招致灾祸后果使他明了;对于愚钝、朴实、端庄、拘谨的,就用礼仪音乐去协调他,用深思熟虑去开导他。凡是调理血气、修养思想的方法,最直接的就是遵循礼义,得到好的老师的指导更重要的了,没有什么比专心一致更神妙的了。这就是所说的调理血气、修养思想的方法。
这一段讲治气养心之术,也就是以礼修身之法,气充于体而显于外,心主于内,治气就要如孟子所说行正道,养心则从思想上趋于正理。
如果血气刚强,就加之以柔,刚柔并济方为调和得当。至刚易折,而能够加以柔则能处事得当。
如果思虑深沉而不明,就用坦率、平易去同化他。慧极必伤,思虑的太深沉太复杂反而会有害,此时不如以易良之事替代,也就是最简单直接的事,这样反而可以思虑精纯。
如果勇猛胆壮,却又性情乖张,这种人性情多不顺,所以用疏导的方式来辅助。
齐给便利,都是疾的意思,这就是急性子、性急口快之人,对于这种人,用动静相合来节制他们,以防止他们因太快而战栗。
心胸狭隘、视界褊小的,就用宽宏的方式来开导,使之放大心胸、视野。
卑就是谦下;湿就是担忧,志而不得、欲而不获、高而有坠、行而中止,都称为湿;卑湿合在一起,就是过于谦恭而无礼。卑湿、迟缓或贪图小利的,就树立高尚的志向。
庸众驽散,都是平庸、资质低、不努力的意思,这样的人,就用良师益友来帮助他。
怠慢、轻视自身、自暴自弃之人,就用灾祸使他们明白道理。
愚钝、朴实、端庄、拘谨的人,多缺润合,所以用礼乐来教化,用深思熟虑来启发他们。
最后对这些治启养心之术进行总结,最好的方式就是遵循先王定下的礼制,最重要的就是得到老师的指导,最好的方式就是精诚专一。
编号:XZ2-1-7
志意修则骄富贵,道义重则轻王公,内省而外物轻矣。传曰:“君子役物,小人役于物。”此之谓矣。身劳而心安,为之;利少而义多,为之。事乱君而通,不如事穷君而顺焉。故良农不为水旱不耕,良贾不为折阅不市,士君子不为贫穷怠乎道。
志向美好就能傲视富贵,看重道义就能鄙薄王公贵族;内心省察自己,就觉得外来的财物轻微了。古书上说:“君子支配外界事物,小人则被外物所支配。”说得就是这个道理。身体劳累,但内心感到安适的事,就去做它;利益少但意义重大的事,就去做它;侍奉暴君违背礼仪而显达,不如侍奉穷困的君主而按照礼仪治理国家。所以好的农民不因为遭到水灾、旱灾就不再耕种,好的商人不因为亏本就不再做买卖,有志向和学问的人不因为贫穷而怠慢道义。
修养自己的精神意志,就能傲视富贵;重视道义,追求真理,就会轻视王公权贵;内心省察自己,就会轻视外物。这就是说,能够坚守内心,专注于自身的追求,对于富贵、地位都会看轻,只在乎个人内在修养,而不会为外物所影响。
传,指的就是古代的书籍,君子役使外物,小人被外物所役使。君子专注于自身的修养,加强自己的德行、学识,在这个过程中,其他相匹配的地位、财富、权利也会得到,修天爵而人爵至。就如同孔子教子张的:子张学干禄。子曰:“多闻阙疑,慎言其余,则寡尤;多见阙殆,慎行其余,则寡悔。言寡尤,行寡悔,禄在其中矣。”(LY2-18-1)小人则与君子相反,小人是被外物役使的,也就是说会在追求外物中迷失自己。比如为追求利益丧失了内心的道义,为追求权利而伤害他人,这样并不是人追求物,而是物役使人。所以说“君子役物,小人役于物”。
身体虽然劳累,但是内心感到安定的事情,就要去做。所得的利益少,但是更符合道义的事情,也要去做。这种事情,在生活中有很多,以自己的行动或微小利益的损失,可以给别人很大的帮助,都是该去做的。如果每个人做一件这种小事,整个世界都会发生变化。
乱君,指的是暴乱大国的君主;穷君,指的穷困小国的君主。如果在事暴乱的大国时要违道而行,不如在穷困小国顺行自己的政治理想。就是说,贤臣不因为外部环境的变化而改变自己的政治理想与追求,不因强权暴力而屈服。
好的农夫不会因为遭到水灾、旱灾就停止耕种,反而会积极地抗旱抗涝以保证收成;好的商人不会因为一时的亏损放弃了自己的生意,而是以长期的坚持来实现自己的商业追求。与之同理,追求正道的君子,不会因为处于困境就放弃了自己的理想与追求,而是如孟子所说,将困难视作磨炼,“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MZ12-15-1)。
编号:XZ2-1-8
体恭敬而心忠信,术礼义而情爱人,横行天下,虽困四夷,人莫不贵。劳苦之事则争先,饶乐之事则能让,端悫诚信,拘守而详,横行天下,虽困四夷,人莫不任。体倨固而心埶诈,术顺墨而精杂污,横行天下,虽达四方,人莫不贱。劳苦之事则偷儒转脱,饶乐之事则佞兑而不曲,辟违而不悫,程役而不录,横行天下,虽达四方,人莫不弃。
外貌恭敬,内心忠诚,遵循礼义并且性情仁爱,这样的人走遍天下,即使困顿在边远地区,也没有人不敬重他的;劳累辛苦的事抢先去做,有利可图、享乐的事却能让给别人,诚实守信,谨守法度而又明察事理,这样的人走遍天下,即使困顿在边远地区,也没有人不信任他的。外表傲慢固执,内心阴险狡诈,滥用慎到和墨翟的学说,并且性情肮脏,这样的人走遍天下,即使显贵四方,没有人不轻视他的;遇到劳累辛苦的事就逃避,遇到有利可图、得以享乐的事就用花言巧语地谄媚,毫不谦让地迅速抢夺,邪僻恶劣又不忠厚,轻贱而不善良,这样的人走遍天下,即使显贵四方,没有人是不摒弃他的。
如果有人外表非常恭敬,能够尊重他人他物,遵循礼仪制度与道义的要求,能够仁爱他人,横行天下就是道在本邦难以顺行,因此行走天下来寻找可实现理想之处,即使被困在偏远的四夷之地,人们也都认为他尊贵,对其十分尊崇。这就好比孔子周游列国,必闻其政,别的国家人尊重孔子,主动告诉他。“夫子温、良、恭、俭、让以得之。夫子之求之也,其诸异乎人之求之与?”(LY1-10-1)
如果有人对于劳累辛苦的事情抢先去做,有利可得或享乐之事让别人先做,正直、谨慎、真诚、守信,坚守自己的本心而不失,那么当他行走他邦之时,即使被困在偏远的四夷之地,也能得到别人的信任。
如果有人外貌倨傲固执而内心诡诈,“顺墨”应当为“慎墨”,就是滥用慎到和墨子的学说而不得其精髓,“精”应为“情”,就是不以礼义为行事标准,这样的人缺少内心的坚守,所以在不同地方都可以通达显贵,但追求正道的人们都会轻贱他。
如果有人对于劳苦之事就逃避推脱,对于有利可图或享乐之事就花言巧语地谄媚、毫不谦让地争夺,乖僻违背正道,不能做到正直谨慎,对于工程、劳役之事懈怠而不去检录,这样的人即使在不同的地方通达显贵,也会被追求正道的人们所摒弃。
这里介绍了四种人,各自的表现及内心的坚守不同,因为被人尊崇、信任、轻贱或摒弃。即使前两种人道路难行,也会因为其德行而受到百姓的尊重;与之相反,如果像后两种人一样,即使获得了显贵的地位,也会受到别人的轻贱乃至唾弃。所以就讲明了修身的重要性。
编号:XZ2-1-9
行而供冀,非渍淖也;行而俯项,非击戾也;偶视而先俯,非恐惧也。然夫士欲独修其身,不以得罪于比俗之人也。
夫骥一日而千里,驽马十驾则亦及之矣。将以穷无穷,逐无极与?其折骨绝筋,终身不可以相及也。将有所止之,则千里虽远,亦或迟、或速、或先、或后,胡为乎其不可以相及也!不识步道者,将以穷无穷,逐无极与?意亦有所止之与?
走路时小心谨慎,不是因为怕陷于泥沼;走路时低头俯视,不是因为怕碰撞着什么;与别人对视而先低下头,不是因为惧怕对方。士人这样做,只是想独自修养自己的身心,而不愿去得罪世俗之人。
千里马一天能奔跑千里,劣马跑十天也可以达到。但是,如果用有限的气力要去穷尽无尽的路途,追赶起来没完没了,那么即使劣马跑断了骨头,走断了脚筋,一辈子也不能赶上千里马啊!如果有个终点,那么千里的路程虽然很遥远,也不过是快点、慢点,早点、晚点而已,怎么不能到达目的地呢?不知道走小路的人,是用有限的力量去追逐那无限的目标呢?还是也有个一定的范围和止境呢?
行走时十分恭敬、小心谨慎,不是怕陷于泥沼之中;行走时低头俯视,不是因为怕撞到东西;和别人对视的时候先低下头,不是因为怕别人。君子这样去做,只是想要修养自身,对待外物要保持恭敬,与人交往也要以敬为先。所以君子行走坐卧都是恭谨在前,这样也可以减少与粗鄙之人的无谓冲突,并不是惧怕他们,而是冲突没有意义,也起不到教化作用。
千里马一天就能跑千里的路程,驽马跑十天,也能跑到千里,虽然速度不同,但能达到同样的目的地。如果行进在无限的路途上,在有限的精力内,用驽马去追千里马,肯定是追不上的,即使筋断骨折,一辈子也不能赶上。而如果有了明确的目标,即使有千里远,虽然可能快、可能慢、可能先到、可能后到,但一定可以达到目标。
步道就是行道,那么行仁义道之人,是在没有尽头的道路上追逐前行,还是有明确的目标呢?是不是只要做了仁义的事就可以呢?
行仁义之道是有明确的目标的,也就是“止于至善”(DX1-1-1),也就是让百姓达到至善的境界。
既然有了明确的目标,就要向着这个目标努力,不怕慢,不怕缓,只要一直在前行,终可以达到目的地。就像千里马与驽马一般,每个人的天赋禀性不同,有些人可能在某些阶段领先在前,这个时候没有必要灰心,也不用嫉妒,坚持好自己的节奏,一步一步向前走,最终会到达相同的终点。确实是只要做仁义之事就是可以的,但在做之前一定要有明确的目标,缺少目标,就很可能走上歧途。
编号:XZ2-1-10
夫“坚白”、“同异”、“有厚无厚”之察,非不察也,然而君子不辩,止之也。倚魁之行,非不难也,然而君子不行,止之也。故学曰:“迟彼止而待我,我行而就之,则亦或迟、或速、或先、或后,胡为乎其不可以同至也!”故蹞步而不休,跛鳖千里;累土而不辍,丘山崇成;厌其源,开其渎,江河可竭;一进一退,一左一右,六骥不致。彼人之才性之相县也,岂若跛鳖之与六骥足哉!然而跛鳖致之,六骥不致,是无它故焉,或为之,或不为尔!
对那些“坚白”、“同异”、“有厚无厚”等命题的考察、辨析,不是不明察,然而君子不去辩论它们,是因为有所节制啊。那些怪异的行为,并不是不难做到,但是君子并不去做,也是因为有所节制啊。所以学者说:“当别人停下来等待我的时候,我就努力赶上去,这样或慢或快,或早或晚,怎么不能一同到达目的地呢?”所以只要一步一步地走个不停,那么即使瘸了腿的甲鱼也能走千里;土堆积起来没完,山丘也能够堆成;堵塞水源,开通沟渠,即使是长江、黄河也会枯竭;一会儿前进,一会儿后退,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就是六匹千里马拉车也不能到达目的地。至于人的资质,即使相距悬殊,难道会像瘸了腿的甲鱼和六匹千里马那样悬殊吗?然而瘸了腿的甲鱼能够到达目的地,六匹千里马拉的车却不能到达,这并没有其他的原因,只不过是有的去做,有的不去做罢了!
“坚白”指的是《公孙龙子·坚白论》中的“离坚白”之说;“同异”指的是《庄子·天下》中“大同而与小同异,此之谓‘小同异’;万物毕同毕异,此之谓‘大同异’”;“有厚无厚”指的也是本篇的“无厚,不可积也,其大千里”对于这些命题的辨析考察,不是不能明察,而君子不去争论这些,就是知道自身所止,这些论题远远偏离了主线。怪异的行为,做起来不是不难,但君子不去做不是因为难,是因为偏离了正道,并非自己的追求。
所以学者说,自己落后迟缓了,当别人停下来等我的时候,一定要坚持前行去追赶,不管是快是慢、是先是后,都达到同样的终点。
如果一步一步不休止,那么瘸腿的甲鱼也能行进千里;如果不停地累积土石,那么终可成山丘;如果堵塞了源头,开通沟渠导水,长江、黄河也会干涸;如果忽进忽退、忽左忽右,六匹马拉的车也没法到达终点。人与人的差别很小,远没有瘸腿的甲鱼与驾车六马那么大,那么既然有人可以做到,其他人是不是也都能做到呢?瘸腿的甲鱼能做到,驾车六马却不能,区别就在于去不去做。
这段就是说,有了目标就要坚持去做,只有做了才可能成功,也只有坚持向目标努力才可能达到终点,也必将达到终点。
编号:XZ2-1-11
道虽迩,不行不至;事虽小,不为不成。其为人也多暇日者,其出入不远矣。好法而行,士也;笃志而体,君子也;齐明而不竭,圣人也。人无法,则伥伥然;有法而无志其义,则渠渠然;依乎法,而又深其类,然后温温然。
礼者,所以正身也;师者,所以正礼也。无礼何以正身?无师吾安知礼之为是也?礼然而然,则是情安礼也;师云而云,则是知若师也。情安礼,知若师,则是圣人也。
路程即使很近,但如果不走就不能到达;事情虽然很小,但不做就不能完成。那些无所事事的人,他们是不可能超过别人的。遵守法度,而且尽力遵行的,是学士;意志坚定,而又亲身实践的,是君子;思虑敏捷而智慧又永不枯竭的,是圣人。人没有礼法,就会无所适从;有礼法,却不知其意义,就会局促不安,遵循礼法而又深明事类,精确把握它的具体规则,然后才能温和可亲,得心应手。
礼法,是用来端正自身的行为的;老师,是用来正确解释礼法的。没有礼法,怎么能够端正身心呢?没有老师,又怎能知道礼义是正确的呢?礼法怎样规定就怎样去做,这就是性情习惯于按照礼的要求去做;老师怎么说就怎么说,这就是理智顺从老师。性情习惯于遵礼而行,理智顺从老师,这就是圣人了。
道虽然很近,如果不做也没法达到;事情虽然很小,不去做也没法完成。如果一个人整天无所事事,也就很难超越别人。那么该从哪件小事做起呢?该从遵从礼法做起。
爱好礼法而能施行的,是士人;意志坚定而身体力行的,是君子;思虑敏锐而又永不枯竭的,是圣人。士人在当时协助统治者治理百姓,都是在法制的规则下存在的,也会自觉维护礼法的制度,就是不明白礼法的深意,也会尽力而行。君子是士人中的佼佼者,能够明白礼法的好处,也是自发地享受处于这种环境中,可以说是安于此,所以会意志坚定地去追求。士人能行礼法,但不一定明白其中深意;君子能明白礼法深意,也会身体力行;圣人则是根据人道特征与时代特点,对礼法进行修正
人如果没有礼法的约束,就会不知所措;有礼法的约束但不明白其中的意思,会局促不安;若能遵循礼法,也深入了解了其中的规则,则会悠然自若。就好比孔子所说的“从心所欲,不逾矩”。
礼,是给修身提供指导,用来正己之身的;而老师是在学业上指导,帮助明礼的。没有礼法的限定,就没有办法修正自身;而如果没有老师的指导,就没有办法明白到底什么是礼。礼怎么样要求就怎么去做,那么性情会贴合于礼的要求;老师怎么说就怎么听,那么就能汲取老师的智慧。如果能将自己的性情合于礼制的要求,智慧达到教自己的老师一般,就是圣人了。
编号:XZ2-1-12
故非礼,是无法也;非师,是无师也。不是师法,而好自用,譬之是犹以盲辨色,以聋辨声也,舍乱妄无为也。故学也者,礼法也。夫师,以身为正仪而贵自安者也。诗云:“不识不知,顺帝之则。”此之谓也。
所以,违背了礼法,就是无视法度;违背了老师,就是无视老师。不遵照老师的教导,违背礼法,喜欢自以为是,这就好像用盲人去分辨颜色,用聋子去分辨声音,除了胡说妄为是不会干出什么好事来的。所以,学习就是学礼法,老师要以身作则,而且又要安心于这样做。《诗经》说:“不知不觉,顺应天帝的法则。”就是说的这种情况。
不遵循礼制,就是违背了法度、无视法度;不尊重老师,不向老师学习,就是无视老师。不遵循老师的教导,不按礼法行事,而喜好自以为是,就好比让盲人去分辨颜色,让耳聋的人去分辨声音,除了胡言乱语、胡作非为,就没有别的了。所以说,学者学习就要学礼法。老师,就是以身作则,遵从礼法,而又真正安心于此。
“不识不知,顺帝之则。”出自《诗经·大雅·皇矣》,是歌颂周工业的诗,用在这里,就是说老师的一言一行自然而然地符合天地间的规则。
这一段就是说,老师就是用自身的行为教导学生正确的礼是什么、该怎么理解、该怎么做,而礼就是天地间运行的规律,所以说学者就是要学习礼法。
诗经·大雅·皇矣:
皇矣上帝,临下有赫。监观四方,求民之莫。维此二国,其政不获。维彼四国,爰究爰度。上帝耆之,憎其式廓。乃眷西顾,此维与宅。
作之屏之,其菑其翳。修之平之,其灌其栵。启之辟之,其柽其椐。攘之剔之,其檿其柘。帝迁明德,串夷载路。天立厥配,受命既固。
帝省其山,柞棫斯拔,松柏斯兑。帝作邦作对,自大伯王季。维此王季,因心则友。则友其兄,则笃其庆,载锡之光。受禄无丧,奄有四方。
维此王季,帝度其心。貊其德音,其德克明。克明克类,克长克君。王此大邦,克顺克比。比于文王,其德靡悔。既受帝祉,施于孙子。
帝谓文王:无然畔援,无然歆羡,诞先登于岸。密人不恭,敢距大邦,侵阮徂共。王赫斯怒,爰整其旅,以按徂旅。以笃于周祜,以对于天下。
依其在京,侵自阮疆。陟我高冈,无矢我陵。我陵我阿,无饮我泉,我泉我池。度其鲜原,居岐之阳,在渭之将。万邦之方,下民之王。
帝谓文王:予怀明德,不大声以色,不长夏以革。不识不知,顺帝之则。帝谓文王:訽尔仇方,同尔弟兄。以尔钩援,与尔临冲,以伐崇墉。
临冲闲闲,崇墉言言。执讯连连,攸馘安安。是类是禡,是致是附,四方以无侮。临冲茀茀,崇墉仡仡。是伐是肆,是绝是忽。四方以无拂。
编号:XZ2-1-13
端悫顺弟,则可谓善少者矣;加好学逊敏焉,则有钧无上,可以为君子者矣。偷儒惮事,无廉耻而嗜乎饮食,则可谓恶少者矣;加愓悍而不顺,险贼而不弟焉,则可谓不详少者矣,虽陷刑戮可也。老老而壮者归焉,不穷穷而通者积焉,行乎冥冥而施乎无报,而贤不肖一焉。人有此三行,虽有大过,天其不遂乎!
端正谨慎而顺从兄长,就可以称为好少年了;如果还好学上进,谦虚敏捷,那就没有人能超过他了,这样的人可以称为君子了。苟且偷安,懒惰怕事,没有廉耻而又贪图吃喝,就可以称为坏少年了;如果还放荡凶暴,不顺从长者,险恶害人,这就叫做凶险的少年了,这样的人即使遭受刑杀,也毫不可惜。
尊敬老人,那么青壮年便会归附;不轻侮处境艰难的人,因而明通事理的人便都会来聚集;暗中做好事,施惠不图报答,这样贤人和不贤的人都会归向你,人有这三种好德行,即使有天大的过失,恐怕上天也不会让他大祸临头吧。
这里讲了修身的重要作用。
忠厚谨慎又顺从兄长的,就可以说是好的年轻人;如果这样的年轻人还拥有好学、谦逊、敏捷的特性,那么别人最多只能和他相提并论,而没法超过他,就可以称为君子了。为人忠厚、谨慎,又能尊敬顺从兄长,说明这个青年人能够明白敬的含义,并贯彻于自己的日常行动中;还能够好学,说明有进取之心,能追求正道;好学而谦虚,说明懂得学习为己,是在修己之身,而非为了向别人炫耀;思维敏捷,说明他有良好的资质与学习效果。这些特性集合在同一个少年身上,就可以称他为君子了。有了这些特性,在他年岁更长之时,就会用自己的行为去教化百姓、造福一方,从这些优秀的品质出发去修养自身,是可以称为君子的。
懒惰、懦弱、遇事畏首畏尾,没有廉耻之心,又贪图于满足口腹之欲,就可以称之为坏少年;如果再加上放荡凶暴,而不遵守礼法,奸诈阴险迫害他人而又不尊敬兄长,就可以说是雄县的少年了,这样的人即使受到刑罚杀戮也是不冤枉的。懒惰、懦弱而怕事,并且还没有廉耻之心,只在乎饮食的享受,这样的青年,不会注重修养自己,只会贪图享乐;如果再加上不守礼法、不知敬畏,放荡而凶悍,会害人害己,这样的人如果没有正确的引导,很可能走上歧途而造成更大的危害,所以说即使是刑戮也是不冤枉的。
如果能善待老者,那些壮年的人也会来归附,因为人都有老去之时,看到善待老者就知道自己以后也会被善待。能够不让穷困者走投无路,那么通达者也会前来投附,连穷困者都不受欺辱,说明此处没有苛政,通达者也一定会被善待,即使自己不幸穷困也不会有太大的担忧。如果默默帮助别人而不求回报,那么贤者和不肖者都会来归附,行惠民之政而不求人知,那么必然是位专心于造福一方的领袖,贤者会发挥贤者的作用,不肖者也能贡献他们的力量。如果人能做到这三点,即使犯了大错,上天也不会让他大祸临头。这是因为天心同民心,这三种做法会获得百姓的支持,民心不失治理者就可以直面所犯错误继续行惠民之政,而不会因此受灾祸而一蹶不振。
编号:XZ2-1-14
君子之求利也略,其远害也早,其避辱也惧,其行道理也勇。君子贫穷而志广,富贵而体恭,安燕而血气不惰,劳倦而容貌不枯,怒不过夺,喜不过予。君子贫穷而志广,隆仁也;富贵而体恭,杀埶也;安燕而血气不衰,柬理也;劳倦而容貌不枯,好交也;怒不过夺,喜不过予,是法胜私也。书曰:“无有作好,遵王之道。无有作恶,遵王之路。”此言君子之能以公义胜私欲也。
君子对利益的追求不斤斤计较,他能较早的避开祸害,惶惧不安的避免耻辱,他对于道义的奉行是勇往直前的。即使身处贫困,君子志向是远大的;即使身处富贵,体态容貌却非常恭敬;即使生活安逸,但精神并不松懈懒惰;即使劳累疲乏,但容貌依然端庄;发怒的时候也不过分地处罚人,高兴时也不过分地奖赏人。君子虽然受到贫穷,但志向是远大,这是因为他要尊重仁德;虽然得到富贵,可是容貌是谦恭的,这是因为他不依势作威;虽然安逸,但精神并不松懈懒惰,这是因为他明通道理;虽然身体劳累,但容貌依然端庄,这是因为他爱好礼仪,注重礼节;发怒时、高兴时的赏罚不过度,这是因为礼法战胜了私情。《尚书》说:“不要有所偏好,要循古代圣王的正道;不要有所偏恶,遵循古代圣王的正路。”就说的是君子能用公理正义战胜个人的欲望。
最后讲了注重修身的明德君子的表现。
君子对于利益的追求是淡泊的,能够及早地避开灾害,耻辱在前就惶惶不安地及时躲避,面对大道就勇往直前不畏艰险。君子在贫穷之时能坚守远大的志向,在富贵之时能保持体貌的恭敬,在闲居的时候安逸而不懈怠,劳累后也保持容貌端庄,愤怒了也不会过分地惩罚别人,高兴了也不会过多地赏赐。
在贫穷之时能坚守远大的志向,是因为追求仁义。仁爱之心厚,所追求的就会高远广大,而不会被一时的穷困所羁绊。
在富贵之时能保持体态恭谨,是因为能摒弃权贵带来的威势,不会以势凌人。
闲居之时安逸而不懈怠,是因为明白事理,虽然安逸,但所作所为都是合于道理的,不会做那些贪图享乐之事。
劳累之后也能保持容貌端庄,是因为爱好礼节。劳作时,人与自然的其他事物发生交互,享受于其中,处之泰然,而又使自己的举动合于人道之礼,所以能时刻保持容貌端庄。
在愤怒时高兴时还能严明赏罚,不过度,是因为法大于情,不会因为个人私欲而凌驾凌驾于法制之上。正如《尚书·洪范》所说,“无有作好,遵王之道。无有作恶,遵王之路。”,也就是要遵从法制,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这一句出自于其中“皇极”的一段,讲的是要持其中,不偏不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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