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皮的剪纸作品。

好学的嗨皮

/邬恩波

嗨皮是个好学习，爱思考的人。

读中学时，他的功课很好。有时为了钻研数学题，他在课桌前久久地静坐默思。一旦有了答案或解题路径，他会开怀大笑。他喜欢下围棋。他的定式用得活，有时长考之后埋下伏兵。一旦对方中计，他也会开怀大笑。记得某次英语课，老师叫同学们为Happy标注音标并读音。他读得特别响亮，加上他的名字有个“海”字，于是同学们叫他嗨皮。听到这个绰号，他不生气，还是笑一笑。

下到农村，嗨皮认真地向社员学习干活。坝田基，插秧，薅草，扮禾等农活，他一学，就干得像模像样。一些技术性强的副业活，如榨油，烧瓦，锯板子等，他也能很快掌握技术要领。嗨皮干活不怕苦。正月一过，他就赶牛犁田。水冷刺骨，连牛都不愿意走，他仍坚持。上山砍柴，脚容易被树茬戳破。他穿草鞋挑柴担，学着社员平伸脚，探着走，平稳快捷。

知青组就像一个家庭，需要一名管家，管钱管物管生活。我们推举嗨皮。那时，大家都是十七八岁，不晓得做家务，更没有当过家。嗨皮认真地思考，认真地做起来。他到社员家，向大娘大婶询问持家的方法。他在组内，征求大家对生活的意见和建议。柴米油盐酱醋茶，他一项项地安排。种菜，喂猪，养鸡鸭，他带着大家一件件地做。

那个年代没有冰箱。社员们家家户户杀了年猪，要把大部分肉用盐腌制，然后挂到柴火灶上方让烟熏。这样的烟熏腊肉味道香美，且耐放，可以吃到第二年春耕春插农忙时。那一年我们知青组也杀了年猪。过年吃了几餐，外队的知青朋友来聚了几次，还剩下几十斤肉。嗨皮向社员大娘学了方法，带着大家也用盐腌制，然后挂到柴火灶上熏，指望细水长流，多吃些日子。然而，那是缺油少粮的岁月，一群武高武大的青年人，三天两头不见晕，就吵吵嚷嚷起来。嗨皮无奈，只好将灶上挂的肉，一条条取来下锅。肉还没有烟熏色，正月还没有过完，灶的上方就空空如也了。

我们下放到农村，还是政治空气很浓的时候。每天早晨起床，我们跟贫下中农一起，对着堂屋的领袖像，挥着小红书，念着祝福语。晚上要开会学习政治。为了发言有些理论依据，大家还翻开小红书看看。嗨皮学习更认真，许多马列经典著作，他都读过。遇到现实生活中的一些问题，他还有针对性地到经典著作中去寻找答案。

当时搞生产队集体所有制，出集体工，社员生产没有积极性，人们都不富裕。我们生产队更是一朵奇葩，穷得远近闻名。因某些权势人物生的小孩多，年终分配时，人口所占比重极大，劳动工分占比极小。这样，基本上是按人头平均分配，劳力强的人家吃亏，人们就更不愿意出工了。有人反对这样的分配方式，但没有用。权势人物可以解释政策，还可以说出一套套的“理论依据”，如社会主义的优越性等等。嗨皮为此陷入深深的困惑。他翻开《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反杜林论》等经典著作，找不到答案。那时他已跻身生产队的领导班子。无奈之下，他在一次类似于民主生活会的场合，向权势人物“开炮”，指出其出以私心，操控分配，影响生产。他的发言让权势人物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事后，生产队的分配方式，仍然没有改变。我问嗨皮，你当时发言，就不怕以后遭打击报复，不推荐你招工？他说，我冇想那么多。

嗨皮后来是通过顶职离开农村的，没有走一般招工的路。他从事的是商检工作。在初中文化基础之上，他又开始新的学习，终于成为业内的行家。退休后，放下检测仪器设备，他拿起剪刀学剪纸。他的剪纸作品，颇为朋友们喜爱。

某次我回国，曾去嗨皮家欢聚。嗨皮两口子在厨房忙前忙后，为大家做出一桌子佳肴和可口的煎饼。看到这场面，我好像又看到知青组里的那个当家人。

作者回长沙与知青友人欢聚，左一为嗨皮。

嗨皮把剪纸作品挂在客厅。

嗨皮剪纸作品《惜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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